黃鶴齊云兮畫棟璇題①,謫仙遜避兮崔顥能詩②。
洪濤巨浪上接洞庭兮,東之秣陵者日夕如斯③。
古今人物皆相若④,跌宕風(fēng)流應(yīng)可學(xué)。
神仙杳茫最難求,寂寞寬閑聊自樂。
草衣木石兮碧海高秋⑤,還丹何在兮遺跡惟留⑥。
九疑聯(lián)綿兮湘水悠悠,石城重建兮捶碎之樓⑦。
新沙環(huán)帶兮踢翻舊洲,渭涇清濁兮末路同流⑧。
六朝三國兮芳草含愁,登臨眺望兮慷慨夷猶。
達人大觀兮飄瓦虛舟⑨,縱浪風(fēng)塵兮無局束⑩,流連韶景兮憑芳醁⑾。
理樂蓬窗誰在目⑿,清商楚鳳聊成曲⒀。
洛中豪貴夸金谷⒁,羅綺繁華驕未足。
杰觀崔峨天半矗⒂,習(xí)氣不忘仙亦俗。
孰幻非直千載促⒃,浮云聚散陵為谷⒄。
后人誰不模前躅⒅。
【校注】
(1)璇題:樓宇椽頭的玉飾。蕭統(tǒng)《七契》:“璇題昭晰,珠簾彪煥?!?(2)謫仙句:指李白見崔顥詩擱筆一事。崔顥,原作“崔灝”,徑改。
(3)東之句:秣陵,金陵的別稱。在黃鶴樓之東。原作“秼陵”,誤?!墩撜Z·子罕》:“子在川上曰:‘逝者如斯夫,不舍晝夜!’”
(4)相若:相似。
(5)草衣木石:謂仙人以草為衣,與木石共處。
(6)還丹:道家煉丹成,復(fù)取九轉(zhuǎn)之丹再煉,久之還原成丹砂,謂之還丹?!侗阕印そ鸬ぁ罚骸叭羧【呸D(zhuǎn)之丹,內(nèi)神鼎中,即化為還丹。取而服之,一刀圭即白日升天?!边z跡:指呂仙留下的遺跡。
(7)石城句:此句及下句本李白詩:“我且為君捶碎黃鶴樓,君亦為我倒卻鸚鵡洲?!?(8)渭涇句:渭、涇指渭水和涇水,在陜西高陵縣境合流?!对姟ぺL(fēng)·谷風(fēng)》:“涇以渭濁,湜湜其沚。”毛傳:“涇渭相入而清濁異?!标懙旅麽屛模骸皼埽逅?;渭,濁水也?!贝司溆鹘?、漢二水在夏口合流。
(9)達人句:達人大觀,意謂通達之人見解透徹,不為世俗之見所累?!段倪x·賈誼〈鵩鳥賦〉》:“達人大觀兮,物無不可?!憋h瓦,飄落之瓦?!肚f子·達生》:“雖有忮心者,不怨飄瓦?!背尚⑹瑁骸盀橥呤菬o心之物。”虛舟,空舟?!肚f子·列禦寇》:“飽食而遨游,泛若不系之舟,虛而遨游者也?!背尚⑹瑁骸拔ㄊト朔喝粺o系,泊爾忘心,譬彼虛舟,任運逍遙?!币庵^達人胸襟如飄瓦虛舟,無心而坦蕩。
(10)縱浪風(fēng)塵:放浪于人間。陶淵明《神釋》:“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?!本质壕惺?。
(11)韶景:春景。梁元帝《纂要》:“春曰青陽……景曰媚景、和景、韶景?!狈坚X:美酒?!稄V韻·燭韻》:“醁,美酒?!蓖跞凇缎蘩砹灐罚骸胺蜀R輕裘,蕙肴芳醁?!?(12)理樂:演習(xí)樂曲。原作“理藥”,誤?!稘h書·張禹傳》:“后堂理絲竹管弦?!鳖亷煿抛⒁绱驹唬骸敖駱芳椅迦找涣?xí)樂,為理樂?!?(13)清商楚鳳:清商,即清商樂,古代南方民歌,包括流傳在江南一帶的中原舊曲及江南吳歌、荊楚西聲等南音,總謂之清商樂。楚鳳,《尹文子·大道》載:“楚人擔(dān)山雉者,路人問何鳥也,擔(dān)雉者欺之曰:‘鳳凰也?!啡嗽唬骸衣動续P凰,今直見之。汝販之乎?’曰:‘然。’則十金弗與,請加倍,乃與之。將欲獻楚王,經(jīng)宿而鳥死,路人不遑惜金,唯恨不得以獻楚王。國人傳之,咸以為真鳳凰?!焙笏煲砸半u假充鳳凰的典故喻仿制的贗品。此處指仿清商古曲所制的俗曲。
(14)金谷:金谷園,晉石崇所筑,故址在今河南洛陽市西北。
(15)杰觀:高大的樓觀,指黃鶴樓。《艮岳記》:“飛樓杰觀。”崔峨:高峻。
(16)孰幻句:意謂世事如夢幻,千載亦短促易逝。
(17)陵為谷:《詩·小雅·十月之交》:“高岸為谷,深谷為陵?!豹q言滄海桑田,以喻世事的巨大變遷。
(18)模:遵循。前躅:前人的足跡?!都崱T韻》:“躅,跡也?!?詩題雖云登眺,實際上是借黃鶴樓抒發(fā)作者的虛無出世之想。作者甚至認為,根據(jù)仙人黃鶴的傳說修建此樓,也是世俗之見。從詩中“寂寞寬閑”“理樂蓬窗”等語來看,作者在仕途上似不甚得意,這也可能是他勘破世事、縱浪風(fēng)塵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