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化甲辰,余領部檄催督江浙宿賦,便道歸拜先壟。越明年,乙巳孟夏,聞有江西憲之擢,以六月初吉將赴任。時友人劉君用之、麥君廷秀、內(nèi)弟蔣君時雍以余別去,遂拉余夜過蔡君梅隱第少敘宿昔留飲焉。酒既數(shù)行,咸謂斯會不可孤,乃以《夏夜燕集》為題,遂相與聯(lián)句,聊以紀一時會合之盛,而工拙未暇論也。
今夕是何夕(劉),吾儕此合歡。
劇談償契闊(江),促席共盤桓。
南北睽違久(麥),東西會合難。
桂椒供夜酌(蔣),肴核助春盤。
玉糝思坡老(劉),羊羹憶太官。
滑酥餐馬乳(江),香霧飲龍團。
入箸蔬凝綠(麥),堆盤荔剝丹。
兔沉杯底月(劉),煙裊鼎中巒。
稚子頻更燭(江),庖人屢繼餐。
興狂更覺短(麥),情浹量加寬。
醉忘烏紗側(cè)(劉),涼欺白葛單。
候蟲喧壁腳(江),宵馬鬧簾端。
徑竹涼飆起(蔡),庭槐夜氣乾。
紙穿窗月白(劉),瓜沁井花寒。
燈影妨棲燕(江),蕭聲咽舞鸞。
客涂悲斷梗(麥),宦海沸狂瀾。
擊筑增豪曠(劉),憑詩寫肺肝。
樹云方仰杜(蔣),山斗更瞻韓。
此日叨持憲(江),何年擬掛冠。
正堪兼吏隱(麥),何至作儒酸。
執(zhí)手還疑夢(劉),論心遽忍謾。
拊缶長耳熱(蔣),入杜恨眉攢。
世事棋千變(江),光陰指一彈。
病腰殊似沈(麥),老鬢忽如潘。
羞鼓侯門鋏(劉),寧甘陋巷簞。
舞兮思郭禿(蔡),步也嘆邯鄲。
臺閣君先貴(蔣),山林我茍安。
且須隨散誕(劉),詎可嘆衰殘。
馬奮霜蹄疾(江),鵬翻健翮摶。
有鞭須早著(劉),無祿豈堪干。
魚莫臨淵羨(麥),天胡坐井觀。
神歡體自適(江),言強舌當捫。
慷慨仍思藺(蔣),奸雄每鄙瞞。
鄰翁嗔夜鬧(江),候仆報更闌。
未覺山頹玉(劉),先將馬飭繁。
出門成一嘆(江),扶醉上雕鞍(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