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公進不得澤加于民，退將復獨善其身。放曠乎人間之世，逍遙乎寂寞之濱。暮春者春服既成，日又吉兮良辰。樽有酒兮旨且多，聊以敖而以游。探天理之生生，得至樂之由由。豈自以心為物役兮，蹇適意之所適。跡夫生鐘元氣，天挺人杰。腳踏實地，清修若節(jié)。生平所為，對人可言。天下自任，志存贊元。初騁力于王道，眾已推于真相。期致治于時雍，佩朝野之颙望。時南士之匯進，喜動作而生事。七疏徒切，九重不味。不得其言，尸祿非志。卓陳辭而勇進，甘用行而舍藏。于是瞻彼洛矣，維水泱泱。碩人攸竽，詢吁且康。于焉嘉客，爰得我直。辟五畝之荒園，結(jié)一區(qū)之堊室。嗼寂默而竄端，于以樂其獨樂。永遁世而不悔，信括囊而無憂。及夫時維三月，天氣和柔。習習谷風，膏雨其零。原隰郁茂，百草方馨。灼繁華之生樹，曄紛葩而揚英。聽時禽之好音，紛迭唱而交和。善萬物之得時，感一元之流化。公乃衣深衣之披披，帶大帶之參參。策扶老而細履，散微步于平林。懷佳辰而孤往，園日涉而成趣。穿幽徑而訪花，過前溪而隨柳。穆韶光之淡沲，浩雅興之洋溢。觸所遇而興懷，引壺觴而自酌。有酒湑我，無酒沽我。飲此湑矣，迨我暇矣。酌言嘗之，一詠一觴。式燕以衎，其樂陽陽。竹影侵乎杯盤，花氣襲于屨杖。山蜂識其酒香，谷鳥驚于棋響。雖無管弦絲竹之盛，亦足以暢敘幽情也。是時也浮云富貴，敝屣公卿。神怡憺泊，體胖雍容。寄乾坤于醉里，拋日月于閑中。歡心泄泄，逐晴云而悠揚。和氣融融，與惠風而飄飏。絕查滓于靈臺，收陽春于方寸。洋洋焉陶陶焉，不見是而無憫者耶。申申如夭夭如，人不知而不慍者耶。羲之禊飲，顧道義之何取。點也詠歸，惟氣象之可喻。猗我公之所樂，超百代而自得。仁與元其一理，固無間于發(fā)育。茲一般之意味，謁充塞乎二儀。然君子之命世，顧任重而責丕。思匹夫之不獲，若已推于溝壑。豈可果于忘世，墜涂炭而不恤。吾觀熙豐之天下，薆群陰之蒲廷。更張法政，掊克生靈。毒流率普，嗷嗷失寧。田夫野老，徒誦司馬之氏。婦人女子，亦知君實其字。望偏切于活我，嘆方深于不起。然則以吾公愛民恤物之意，抱濟世匡國之術。處幽獨而棲遲，豈真公之所樂。當其時憂民之憂而惻然不忍之懷亦當發(fā)于逌然媮佚自適之中，固可以想見于千百載之下矣。嗚呼樽酒馀春，棋局長憂。人謂其樂，我知其憂。倘令當時天子斥奸回之明，拒兇邪之儔。用公以作股胘耳目，命公以為舟楫鹽梅。納公逆耳利行之言，竭公旋天轉(zhuǎn)地之才。酌萬姓以德澤，躋一世于春臺。三皇不足四，五帝可以六。惜乎青苗已建，白駒誰縶。浮云蔽日，冥鴻千里。一園春風，四海憔悴。廓抱景而藏聲，獨優(yōu)游而長終。竟不得輔政而濟民，均此樂于域中。雖元祐之少展，抑天奪之遽速。是豈吾公之道非兮，余竊哀宋民之無祿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