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之日用何如哉?如東山之曉色,蒼茫無際,不可攬取。其間云氣隱見,陽輝粲發(fā)。霞舒金錦,愈變而愈奇;云拖玉龍,出沒夭嬌于萬峰群翠之間,可觀可駭。而須臾忽化千態(tài)萬狀,莫繪莫畫。又如江上之秋光,清空爽明,若甚近也而不可執(zhí),若遠也而不可追而及。清露濡之,霜月炯之,而無所損、無所益。又如松間之溪聲,玲玲其鳴。其音甚清,的然可以聽而聞,而不得夫音之形。又如巖前之月明,其潔如玉,其流光凝止,若可以斂而掬。入松為松,入竹為竹,隨物賦形,而終不得其機軸。此豈吾之所私有,獨妙獨化,他人不得而與哉?舉遐近,通萬古,夫孰者之不然?惟昏明之不齊,是非之迭出,所以有知有不知,有協(xié)于極、于不極。粒我烝民,莫非爾極,孰謂吾日用而非極乎?孰謂吾日用而可以知、可以識乎?孔子曰:「哀樂相生」。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,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,孰謂吾日用而可以見、而可以聞乎?偶書如右,他日名之曰《東山賦》。或疑當(dāng)名《日用賦》,應(yīng)之曰:「如此問,不惟不識東山,亦不識日用」。慶元丙辰仲秋,書于石魚竹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