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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風(fēng)
夜半更惆悵,擊柱長嘆息。
失卻千里夢,一燈耿虛壁。
飛霜下嚴(yán)更,庭戶氣凝白。
已秋不復(fù)夏,坐中歲時(shí)積。
曉起星斗曙,暮歸牛羊夕。
蜷局一世間,笯鳥剪雙翼。
十二通詩書,十三弄筆墨。
饑寒固自取,悲與世無益。
吾宗久衰替,支少不成族。
從祖多宦游,遠(yuǎn)附燕秦俗。
曹鄶蕞爾邦,仍看百里蹙。
逮昔大父時(shí),蒸嘗僅孤續(xù)。
衰薄更顛連,秋林無榮木。
孫輩雖數(shù)人,幼者丱兩角。
甚或惷且頑,慧止等菽粟。
而我亦駑緩,短才困干祿。
愧彼日中葵,有蔭尚衛(wèi)足。
稟承嗣大宗,父書不能讀。
仰維吾兄賢,持為宗祊福。
吾兄夙岐嶷,壯志薄層霄。
少長涵而揉,詩禮為薰陶。
挫鍊既沉靜,氣質(zhì)凝不驕。
終是莫邪劍,韜光不爽豪。
挺身貧賤中,可折不可撓。
矯志洵不群,齪齪豈所曹。
顧我獨(dú)許可,謂當(dāng)聯(lián)軫鑣。
兄昔愛我文,陋癖嗜歜芰。
延譽(yù)掛齒頰,俗嘲有不避。
偶見詩一章,輒許華國器。
我才諒非稱,益以重兄意。
古稱知己難,得此洵不易。
轉(zhuǎn)恐辜厚望,用是自刻勵。
相期敦樸學(xué),經(jīng)術(shù)飾吏治。
詞賦止榮身,未足療時(shí)弊。
即今偶蹉跌,造物亦深至。
健行取諸乾,迍賤敢自棄。
續(xù)學(xué)未及成,家運(yùn)如陽九。
皇天奪我賢,鬼伯捉其肘。
昔年痛失恃,母子情莫剖。
擗踴拊棺和,淚盡成枯朽。
去夏四月間,咯血?dú)W數(shù)斗。
纏綿一寒暑,盧跗為束手。
將病推厥根,豈緣至性厚。
滅性乃不孝,君子指為垢。
母死父在堂,奈不恤厥后。
兄賢想未然,我意亦云否。
要知家運(yùn)剝,天意劇芻狗。
為善例受禨,此禍丁其偶。
聚散十年中,死生一朝決。
彌留欠一面,撫棺重嗚咽。
總帳颯凄風(fēng),秋蟾吊清絕。
幻想病時(shí)容,魂靈倘凝結(jié)。
目瞪不成鼾,斷夢如刀截。
空聽敝簏書,盡為饑鼠咯。
支床折腳鐺,猶是為君設(shè)。
耳目滿馀痛,五情慮將竭。
所為吾兄悲,身名兩銷滅。
死者長已矣,雪涕將何為。
達(dá)人比懸解,生寄死則歸。
但恐吾兄心,忡惕多所違。
衰親善沉疴,頤養(yǎng)將貽誰。
祖先瞰俎鼎,親串瞻門楣。
寂寞身后事,厥咎何能追。
負(fù)兄知我深,未能早相規(guī)。
空成萬恨濃,不解窮泉悲。
從今庀家政,一一可嗟唏。
憤激理舊業(yè),顧影良自疑。
有如蛩失蟨,首尾靡所依。
車無偏轂轉(zhuǎn),鳥不只翼飛。
百年恨已結(jié),咷呬若綆縻。
淵明親在時(shí),曾作州祭酒。
欲為弦歌資,亦綰彭澤綬。
適逢晉祚移,脫然歸田畝。
折腰向小兒,此言乃藉口。
孰云忠孝殊,一人不兼咎。
鄙哉李令伯,陳情一何丑。
偽朝斥蜀漢,急急用自剖。
無論多諱詞,其心豈忠厚。
倘遇王陵母,義不忍此垢。
操刀貴能割,躊躇自貽悔。
何況君側(cè)奸,臨事尚豫怠。
陳蕃與竇武,志勇才實(shí)猥。
空懷忠義心,碎首竟何罪。
遷延拜章奏,得毋氣自餒。
經(jīng)世須實(shí)用,未害詐與紿。
奇兵不列陣,沉機(jī)要伺殆。
不密終害成,將身充菹醢。
所以諸葛公,不取孔北海。
在昔六藝缺,散滅為秦灰。
紛紜楚漢爭,儒雅棄塵埃。
短衣叔孫生,希世何能為。
參也聘蓋公,陋識吁可哀。
浸淫文景后,黃老無人排。
偉哉漢武帝,力辟蒿與萊。
六經(jīng)各得職,盛業(yè)何巍巍。
惜其任張騫,鑿空為禍胎。
遠(yuǎn)通身毒國,漸致佛氏來。
亂華侮圣經(jīng),千古以為災(zāi)。
事成有歸獄,首禍將為誰。
始終一不慎,功罪斯相乖。
子云反離騷,意謂三閭愚。
固知志節(jié)淺,不能立廉隅。
要其美新作,又非甘為諛。
名山業(yè)未完,骫道求全軀。
其意固若日,龍德潛泥涂。
所以不免歸,實(shí)戀中秘書。
徊翔天祿閣,得非為此歟。
詎知后儒嚴(yán),史筆窮其辜。
吾嘗讀元經(jīng),輟卷三嘆吁。
如其終附莽,侯綬何難紆。
奚為官不遷,僅免膏砧鈇。
論罪當(dāng)鞫情,庶無冤且誣。
罪有百雄者,輕重宜別殊。
愿進(jìn)紅休侯,移贈莽大夫。
衰門百無望,惓惓在昆季。
自顧良無成,此心乃彌至。
何期比年來,家運(yùn)劇凋弊。
阿兄抱奇才,一瘦竟成瘵。
深為門戶傷,兼悼平生契。
嗷嗷征雁鳴,觸耳皆成涕。
死者不可生,成材看弱弟。
流俗敗人意,閉門樂孤寂。
空宇縱寥寥,詎肯受殘客。
嗟我平生歡,窮居依草澤。
偃仰或無成,持身實(shí)清白。
披衣偶相思,繾綣開談席。
周旋失意中,情隨歲時(shí)積。
長大亙相看,微尚真可惜。
草木不怨凋,黃落應(yīng)節(jié)序。
陰蟲爾何感,戚戚如私語。
天寒入苦吟,物性有迎距。
徒使孤孽魂,感激愁羈旅。
蟄藏理固然,幽恨誰憐汝。
君家南園近墟里,忽來惡物惡難似。
翻盆齧橐日不止,跳梁夜與鼠爭技。
偶然捕得不用犄,非貍非狐競來視。
銳頭邛鼻鼻若豕,脹腹膨朜稱其尾。
投以束稿睡不已,或見可食時(shí)一起。
蒙茸撲朔竟何是,聚訟紛來赤腳婢。
主人博物茂先比,斷之以貆而已矣。
爾雅箋疏出袖里,一物不知儒者恥,邀我作詩倘有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