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辭賦
世稱白沙汀。為西海絕勝。其積沙如積雪。自成陵谷者不一。寒松海棠。映郁其間。其獨尊而高。所謂雪堆。聳空者號毗盧峰。然海風摶沙。陵谷屢移。雖百尺長松。或不一年而埋之。故毗盧之名長存。而毗盧之峰無定。邑宰李學士文馨曰。自吾為縣宰三年。而毗盧三遷云。登玆峰也則大海極目無涯。其視云夢一杯勺。江漢一瓦溝?;蛘咭园咨场M議于赤壁而欲使蘇子賦之。謬矣。遂書二客相瑳之語。而為之賦。俾學莊告者戒焉。其辭曰。
庚戌之歲,六月之日。
周子西巡游于白沙之汀,登毗盧以駐節(jié)。
雄風颯以四至,云幕張于八極。
炎歊變?yōu)槠鄾?,冰雪生乎幾席?div id="250rovy" class='inline' id='poem_sentence_3_1459931_comment'>
欣然一笑,岸幘縱目。
鉅浸稽天以無涯,大翼摶霄以弗息。
靈鰲戴山而抃舞,紫鳳凌波而鼓瑟。
一葉兮孤帆,兩兩兮白鷗。
王喬控鶴以愿交,應真躡虛以請游。
蓋將超鴻蒙,友希夷。
與太初而為鄰,餐至和而忘饑。
客有飲酒樂甚,扣槃而言曰:木華之賦,語水而遺山。
孫綽之詞,工山而舍水。
今玆峰也,兼山海之絕勝,隔塵凡于尺咫。
安得起赤壁之杰筆,為白沙而永侈。
周子于是斂衽危坐,哂而不答。
又有客揚眉席次,吐氣虹射。
乃起而飏言曰:至至太極,其無極兮。
二五互根,肫肫不窮。
照以日月,動以雷風。
積流成海,積塵成山。
萬物群群,充牣兩間。
太虛寥廓,寂然鑒空。
夫孰往而不來,孰有始而無終。
茍一毫之有私,若浮云之蔽空。
惟坎卑之洪量,與艮止之峻德。
諒仁智之所寓,匪尋常之可測。
雖相如子云而難賦,豈子瞻之所能揚擴者乎。
矧清風與明月,何獨取用于聲色。
吾寧聲臭之兩忘,順上玄之妙則。
遂歌曰:白沙汀兮毗盧峰,水如天兮沙如雪。
挹尼岱之縹氣,通閩廣之潮汐。
浩浩兮余懷,尋孔顏之所樂。
于是扣槃,客避席改容曰:若子之言,賦是勝者,其惟無極翁乎。
乃續(xù)而為之歌曰:白鳥之白,異于白沙。
白沙之白,異于白波。
天為蓋兮地為輿,敬內(nèi)直兮義外方。
光風兮霽月,酌元氣于一觴。
余猶不應,援琴徐彈。
眾山峨峨,碧海漫漫。

灌水之陽,有溪東流。
清瑩透徹,戛金鏘璆。
南涯青草,柳侯古基。
名之曰愚,使我含悲。
昔子厚之居此兮,日臨水而倘佯。
萬里思鄉(xiāng)之念兮,十暑憂世之腸。
郁胸襟之錮結(jié)兮,望天北而摧傷。
詠八愚而自戲兮,聊一泄乎煩冤。
馳玉佩之工詞兮,放瓊琚之雄文。
柳憑溪以消憂兮,溪得柳以流芬。
名雖云辱,其實且榮。
聞波聲之嗚咽兮,若有言之訴情。
曰我流之如線兮,邈天涯之潺湲。
逖矣闕里,未遇如斯之嘆。
阻于箕山,猶免洗耳之垢。
經(jīng)千古而朝宗兮,顧素性之自守。
何斯人之遠謫兮,反辱余以愚名。
借余言以作對兮,世孰知其非誠。
余既濯其阿附之顏兮,又既洗其躁進之欲。
彼之省咎念愆兮,皆吾澡雪之力。
不然當時之有道能文者,莫韓愈若也。
豈曰在臺省時已能如司馬,刺史亦自不斥也云爾哉。
忘我大德,嘲我小失。
林慚百年,澗愧不歇。
雖然秦始封松,不奪凌霜之節(jié)。
子厚愚余,寧染暴日之潔。
忽云開而霞舉兮,空青山之寂寂。
余于是濯纓以為之歌曰:學鉅齒者,宜名曰惡。
不負芥者,宜名曰弱。
名而戾實,孰曰非誣。
不舍晝夜,溪也不愚。

戴玄規(guī)之高蓋兮,履黃矩之博輿。
謇余生之獨直兮,配二儀而中居。
究降衷之孔均兮,謂圣賢之可能。
然此心之不存兮,孰至道之或凝。
矧天理之最奧兮,在吾人之闡微。
所貴擴于發(fā)端兮,矢須臾之莫違。
廓太公以有定兮,藹萬善之自足。
惟能存而能養(yǎng)兮,乃順應以無怍。
夫固極天以罔墜兮,豈彼豐而此嗇。
盍內(nèi)直以外攘兮,全厥初之所得。
噫心官之司性兮,若北辰之樞于天。
茍一刻之無主兮,乃眾賊之伺便。
試觀厥謬之千里兮,初起差于抄忽。
世皆養(yǎng)小而遺大兮,各蠅營于口腹。
紛亡心而追雞兮,羌舍梧而培棘。
戕已甚于溪柳兮,牧又濯于山木。
萌固劫于十寒兮,長何助于一揠。
勛華儼而欽欽兮,湯禹承而允執(zhí)。
昌發(fā)反而祚隆兮,誦賴叔以困復。
赫帝王之異號兮,同存養(yǎng)之極功。
逮姬衰而皇悶兮,降圩頂于龜蒙。
詔我曰操存兮,的我曰中庸。
開群矇于千億兮,揭白日于大空。
既有此回悟而參唯兮,孫又謹獨以得宗。
化雖愧于雍熙兮,烈益尊于繼開。
俄大道之茅塞兮,楊墨恣其淫回。
圣母三遷以教兒兮,挺命世之英才。
曰存心而養(yǎng)性兮,入孔室而發(fā)揮。
喚赤幟而建標兮,道至今猶生輝。
陋漢唐諸儒之說夢兮,孰踐履其依俙。
淪于空寂者,謂不可存吾之心。
陷于虛無者,謂須先敗我之欽。
又有鄙于此者,異哉訓詁之穿鑿而詞章之雕刻也。
收鮑魚以盈肆兮,謂芝蘭不可服。
夫既自昧于成己兮,又何有于成物。
偉河南之兄弟兮,獨發(fā)憤于千四百年。
弘存養(yǎng)之大義兮,表曾思之遺篇。
伊靜養(yǎng)而動察兮,考亭又擴其未發(fā)。
辟四世之誣惑兮,功邁禹而有赫。
邈余觀妙于寂感兮,惕日新于謹獨。
投一寸之東阿兮,救萬里之黃河。
倘惠山之有渝兮,要十筧而靡他。
重曰:率初賦兮顧明命,存吾敬兮養(yǎng)以正。
克四非兮擴四端,泯聲臭兮弄我丸。
藹方寸兮虛而靈,合大和兮保利貞。
積既久兮妙凝精,藏于密兮發(fā)乃榮。
獲是養(yǎng)兮存之力,葉則萬兮根惟一。
約于禮兮察必誠,生能順兮歿亦寧。

三山稱神于區(qū)外兮,五岳秩宗于域中。
夫何首陽之聳翠兮,擅宇宙之清風。
試余飛尻輪兮,躡二子之幽躅。
對太華以雙峙兮,趾黃河之蕩激。
邈高標之雄跨兮,羌眾峭之撐碧。
春風入谷,馥薇初茁。
鳥哢悲歌,澗戛哀筑。
白日寂寂,伊人如昨。
朱夏蔭蔭,黃公囀木。
叢桂摎枝,奔流轉(zhuǎn)石。
至人不歸,白云滿壑。
秋雨既霽,乾容載肅。
溪月夜白,嶺旭朝紅。
昭乎千載,如見其忠。
玄冬已閉,崖窾雪積。
萬木俱腓,松柏挺立。
凜然百代,若揖其節(jié)。
四時游想,使我欽欽。
夫惟清圣,天錫厥心。
毫輕讓國,岱重全倫。
一脫弊屣,天下歸仁。
當商室之如燬兮,獨垂綸于北海之濱。
就乃父之善養(yǎng)兮,胡厥子之秉鉞。
考雖不慈,兒寧作殃。
茍臣之戾,何有君綱。
顧龁姜之昧義兮,又況泰閎與散南。
抗我兩手,叩彼之驂。
獨立一言,伸萬世君。
地為愈卑,天賴益尊。
爰采薇矣,玆首之岑。
有口不食姬粟兮,況受其金。
一餓空山,萬古義烈。
重曰:岐山草木,皆有慚德。
首巔云煙,獨無愧色。
彼行其權,此秉其常。
天地有窮,未沫其香。

鮑乘輅狐夜哭,回首芒碭云五色。
皇監(jiān)觀而假手兮,蓋將紹伊祁之峻德。
忽斷蛇以入關兮,洗虐焰以立約。
彼何人兮搗扤,謂天命之力攫。
屠函谷以席卷兮,期搏季于一擊。
幸賴圯上之善謀兮,講好會于鴻門。
三千其士,百萬其軍。
眾樂搥雷,長戟彗云。
樽中四海,俎上秦鹿。
兩雄一筵,信手酬酢。
拔山蓋世,爾武絕倫。
旋乾轉(zhuǎn)坤,我智如神。
重瞳閃爍,隆準銷魂。
叱咜秋厲,唯諾春溫。
主客醉酣,虎踞龍伏。
示玉玦兮太急,舞霜刃兮太迫。
或市恩以掩翼兮,或仗義以引危。
惟簡在帝之心兮,夫何嗾譙之支離。
固眾目之昧天兮,怪子房之告急。
豈神謀之不及兮,抑注金以內(nèi)惑。
倏真人之舉臂兮,托杯勺以致辭。
餌餓喙以得脫兮,非人力之所為。
不然則項氏之殘賊兮,視其君曾不如老畜。
豈于沛也,獨有君人不殺之度也。
甚矣居巢之老兵兮,撞玉斗兮誰怒。
以白璧之一雙兮,易炎祚之四百。
后千載而歷玆兮,益有感乎仁者之無敵也。

肅承恩于玉階兮,宰興州之舊疆。
念孩愛而長敬兮,孰云初賦之無良。
咨晦軒之故里兮,悶?稏于硯塘(硯墨池,今廢為水田。)
溯竹溪而窮源兮,仰小白之嵬岡。
猗若人之純美兮,揭日月于洪荒。
謇禮朱而望孔兮,顝食菲而飲芳。
納藏獲以衛(wèi)道兮,勤一心于我庠。
顧余學之杯潦兮,夙有志于望洋。
惕雞鳴以孜孜兮,法健行于天運。
諒盈科而后進兮,夫固原泉之混混。
茍得依乎中庸兮,亦甘心于行遁。
跂前修而僶勉兮,慨無及于答問。
矧克配于宣尼兮,與群弟而同進。
惟圣朝之致享兮,逮州縣而無倦。
夫何里社之闕祀兮,俾遺恧于來孫。
年二百又四十兮,恍親承其緒論。
訪宿水之古寺兮,認當年之讀書。
白云橫而如昨兮,至人夐其楷模。
步廢礎而延佇兮,招巷老以是諏。
晴峰軒眉而獻狀兮,幽澗舍瑟而爭趨。
喜立廟之得地兮,樂書院之繼圖。
彼章甫之波從兮,沛如水之決渠。
思不奪乎農(nóng)時兮,懼日月之其除。
想白鹿之經(jīng)營兮,心萬古而一符。
改洞號曰白云兮,矢我事之或集。
儼廟貌之煥赫兮,又遺像之迎入。
溪有毛兮,山有柏兮,庶籩豆之可給。
結(jié)幽蘭以欽欽兮,悵絕緒之誰緝。
辟堂壇以藏書兮,冀有補于講習。
水洸洸其不舍兮,山巘巘其卓立。
豈柯則之在遠兮,惟一德焉允執(zhí)。
譬清潭之印月兮,又孰可以手拾。
亂曰:晦翁晦軒,貫一璆兮。
洞入白云,剔繁樛兮。
廟可薦荔,堂可游兮。
山高水長,偕止流兮。
以俟來哲,復何憂兮。
惟飽與安,匪所求兮。

訪子陵于七瀨兮,聊延佇乎石矼。
山謖謖以起予兮,波亦迎我而舂撞。
一絲而扶漢九鼎兮,吾固知云臺釣臺之難雙。
夫惟先生之有力兮,尹之任可以獨扛。
顧帝德之非湯兮,安得挽回古道之淳厖。
一笑煙波,三代其腔。
寧堅節(jié)于漁釣兮,涇渭不可以同缸。
客星已動于天上兮,癡相猶問其為邦。
還把舊竿,臨水何愯。
疊穎獻喜,歡瀨瀧瀧。
清風宇宙,獨豎標幢。
榮華暫時事兮,知先生者。
前有箕山之許,后有鹿門之龐。
歌曰:富之山兮桐之江,煙冥冥兮鎖篷窗。
一揖荒臺,我心即降。

周之衰,爭者七。
角以力,惡乎一。
梁招賢,惟利曰。
孟敬王,仁義說。
彼何必,此為切。
如交征,國乃滅。
自無敵,人可伐。
吾仁施,天下悅。
我義行,四海服。
姬由豐,湯起亳。
其誰禦,若河決。
指諸掌,昭厥福。
反謂闊,而聽藐。
痼于利,大梁覆。
孔罕言,源是塞。
不有君子,孰知其酷。
猗歟圣規(guī),萬世之惕。

積雨既霽,秋入山堂。
隱幾夜坐,惆悵年光。
攄千里之遐懷兮,撫一身之昂藏。
捐紈扇于弊篋兮,辭竹簟于寒床。
風策策以云開兮,月油油以天長。
瞻北斗之回杓兮,湛太虛之凝霜。
四壁寂兮無人,一褐單兮其涼。
塔形槁而心灰兮,悅顏回之坐忘。
余非句漏之令兮,肯慕丹砂之方。
余非金華之童兮,寧牧山東之羊。
學未至于曾史兮,知不及于平良。
巢一枝于深林兮,傲萬鐘于周行。
三歲長卿之渴兮,十年點也之狂。
朝浩詠兮周孔,夕清嘯兮三王。
腸已撐于千卷兮,飽何待于五倉。
愿身化為元龜兮,冀一獻于未央。
聞百蟲之吟秋兮,涕無從而盈眶。
緬鐘期之既死兮,伯牙斷其峨洋。
世無人其知己兮,孰云道之能昌。
舟不系而泛泛兮,鶴孤舉而昂昂。
憫此身之支離兮,嘆天命之靡常。
知者掩口而盧胡兮,仁者亦不為悲傷。
撫長劍而慷慨兮,勸秋風以一觴。
胡一氣之候至兮,使余涕之滂滂。
方天地之交泰兮,圣恩覃于遐荒。
邦有道貧賤恥兮,孰不取富貴于方將。
舉兩耳于盛世兮,聽鳴鳳于高岡。
松可支乎明堂之棟兮,櫟可樹于無何之鄉(xiāng)。
大丈夫當不朽兮,豈但雌伏于文房。
邈宇宙之寥廓兮,渺余思之倀倀。
仰闕里之多賢兮,紛濟濟而蹌蹌。
獨回也之庶幾兮,知用舍與行藏。
一簞兮一瓢,處陋巷而猶康。
得圣人而為依兮,亦奚慕乎虞唐。
悲一間之未達兮,嘆今也之即亡。
由食輒兮冉富季,乃同忝乎孔墻。
何度量之相越兮,若河海于斷潢。
顧達士之閑閑兮,擬遠志于羲皇。
彼貪夫之汲汲兮,登壟上而四望。
見南山兮不見云,茍易地則皆當。
彼既遭世之罔極兮,逢圣代胡為乎遑遑。
石之罅兮泉涌,崖之澨兮菊香。
上東皋以長嘯兮,操清流以成章。
余既滋蘭之九畹兮,孰云無人以不芳。
秋自秋兮人自人,又何為乎酸心而悼傷。
足曳曾參之履兮,口甘陳平之糠。
辟楊墨兮排佛老,誦孔孟以為常。
翱翔乎禮法之路兮,逍遙乎仁義之場。
追圣軌以日進兮,法天運以自強。
疇能與草木之無情者,共榮悴于一陰一陽。
雖然七尺身短,萬古心長。
寂寥燃糠,蕭森墨莊。
貧神不去,窮鬼鴟張。
老劍泣風,潛射光芒。
精金埋塵,百鍊其剛。
緣一氣之外鑠兮,紛萬感之中戕。
誠獨難于自進兮,將禮義以牢防。
懷秋日之西飛兮,舞斑衣以倘佯。
乃起而為之亂曰,自其在我而言之。
則貧賤之樂難量,自其在彼而言之。
則富貴亦一電忙,何必臨秋風以遠懷兮。
使五臟皆受刀槍也,吾將為歲寒之松柏兮,不與眾葉而同黃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