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風
磯頭往歲曾漂泊,恍惚層空舞孤鶴①。
皇華照眼今登樓②,步屧軒昂意開廓③。
主人本屬杜陵豪④,玉壺載酒青絲絡⑤。
鄂渚城中十萬家,望我如在通明閣⑥。
峻極于天祝融峰⑦,煥乎有文太和宮⑧。
合與此樓為三杰,地位稍遠地脈通。
老夫家住蒼梧郡,欲歸奈阻洞庭風⑨。
朝駕白云暮即到,安得仙術(shù)如回翁⑩?
憑高訪古求鄉(xiāng)彥⑾,朝市山林各居半⑿。
孟、郭前朝老隱淪⒀,善、邕父子流詞翰⒁。
方今作者有蘆泉⒂,誰謂古人不可見!
狂吹鐵笛聲撼天,曲罷梅花飛滿面⒃。
江山無語謝發(fā)揮,民物有情誰綜練⒄。
主人毋浮我太白⒅,渴我思欲吞江漢。
【校注】
(1)層空:高空。
(2)皇華:《詩·小雅·皇皇者華》序云:“君遣使臣也,送之以禮樂,言遠而有光華也?!焙笏煲曰嗜A為天子使臣的代稱。《文選·王融〈永明十一年策秀才文〉》:“歌皇華而遣使,賦膏雨而懷賓?!?(3)步屧句:謂步履軒昂,意氣豪邁。
(4)杜陵豪:杜陵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南,古為豪俠聚居之地。
(5)青絲絡:以青絲擊壺。
(6)通明閣:即通明殿,神話傳說中玉帝所居。蘇軾《次韻樂著作天慶觀蘸詩》:“無因上到通明殿,只許微聞玉佩音?!?(7)祝融峰:衡山最高峰,上有青玉壇及望日、望月二臺。
(8)煥乎:《論語·泰伯》云:“煥乎,其有文章?!焙侮碳猓骸盁?,明也?!碧蛯m:湖北境內(nèi)武當山,亦名太和山,上有太和宮,備極宏麗。
(9)老夫二句:梧州古為蒼梧郡,洞庭湖為去梧州必經(jīng)之地。
(10)回翁:即呂洞賓。
(11)鄉(xiāng)彥:指當?shù)孛鳌?(12)朝市:朝廷與市肆?!吨芏Y·考工記·匠人》:“左祖右社,面朝后市?!薄蹲髠鳌废骞拍辏骸皨D人無刑,雖有刑,不在朝市。”山林:指隱居。
(13)孟、郭:孟浩然及郭翻,皆為前代隱逸之士。孟浩然,唐代襄陽人,隱居鹿門山,世稱孟襄陽。郭翻,字長翔,東晉武昌人。隱居以漁獵自娛。庾亮薦為公車博士,不就,卒于家。隱淪:隱士。祖詠《清明宴司勛劉郎中別業(yè)》:“何必桃源里,深居作隱淪?!?(14)善、邕:唐代李善、李邕父子。李善(630—689),江都(今江蘇揚州)人。為《文選》注,居汴鄭間講授,諸生傳其業(yè),號文選學。子邕(678— 747),曾任北海太守,文名著于天下,世稱李北海。按,襄陽南有文選樓,為梁昭明太子蕭統(tǒng)所建,“流詞翰”指此。
(15)蘆泉:劉績之號。劉績,字用熙,號蘆泉,明代江夏人。時人稱西江先生。
(16)梅花:指笛中曲《落梅花》。
(17)江山二句:意謂江山無意于詩人著意發(fā)揮,民物民情卻有待人們?nèi)ナ炝曊莆?。綜練,熟練。
(18)浮太白:即浮以大白之意。浮,罰人以酒。太白,即大白,亦省稱白,酒杯。《淮南子·道應》:“蹇重舉白而進之,曰:‘請浮君?!备哒T注:“舉白,進酒也。浮,罰也?!薄墩f苑·善說》:“魏文侯與大夫飲酒,使公乘不仁為觴政,曰:‘飲不釂者,浮以大白?!?作者為梧州人,往歲途經(jīng)江夏,曾登臨黃鶴樓。此詩為步韻東陽、秦金唱和之作,當作于正德十二年間。作者時以右副都御史奉使湖廣,皇華照眼,步屧軒昂,氣象自是不同。而杜陵豪俠一流的主人,當然是指秦金了?!敖綗o語”二句,表明作者在臨眺山川之勝的同時,仍不忘民物民情,亦屬難能可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