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載酒園詩話·黃庭堅(jiān) 賀裳

■讀黃豫章詩,當(dāng)取其清空平易者。如《曲肱亭》: 仲蔚蓬蒿宅,宣城詩句中。人賢忘巷陋,境勝失途窮。 寒菹書萬卷,零亂剛直胸。偃蹇勛業(yè)外,嘯歌山水重。 晨雞催不起,擁被聽松風(fēng)。 不甚矯揉,政自佳。其詩病在好奇,又喜使事,究其所得,實(shí)不如楊、劉。黃白山 評:〔黃極意學(xué)杜,然『月黑虎夔藩』,『貍奴將數(shù)子』,誤會杜句為己詩料,宜 其僅得少陵之皮毛也?!橙纭泊簩G熏花骨,日借黃金縷水紋?!?,何等費(fèi)力! 詠弈棋〔湘東一目誠堪死,天下中分尚可持?!?,終亦巧累于理。〔霜林收鴨腳, 春網(wǎng)薦琴高?!常带喣_即銀杏,以葉似鴨腳得名;仙人琴高跨鯉而來,故言鯉者 多引其事。今曰〔薦琴高〕,何異微生一瓶,右軍兩只耶! ○〔蜂房各自開戶牖,蟻穴或夢封侯王。〕,奇句也。但題是落星寺,上句形容山 腰室廬參差高下之致酷肖,下句未免題外發(fā)意矣。此二語有重名,然明眼人正不能 為高名所瞞。 ○《詠猩猩毛筆》曰: 愛酒醉魂在,能言機(jī)事疏。平生幾兩屐,身后五車書。 物色看王會,勛勞在石渠。拔毛能濟(jì)世,端為謝楊朱。 雖全篇佻謔,使事處猶覺天趣洋溢。至《接花》詩: 雍也本犁子,仲由元鄙人。升堂與入室,只在一揮斤。 則真如祝欽明之《八風(fēng)舞》,大雅掃地矣。 ○《謝送碾茶》詩: 春風(fēng)飽識大官羊,不慣腐儒湯餅?zāi)c。搜攪十年燈火讀,令我胸中書傳香。 已戒應(yīng)門老馬走,客來問字莫載酒。 如此等亦自清芬逼人。 ○漁隱曰:〔東坡云『黃魯直詩文如蝤蛑江珧柱,格韻高絕,盤飧盡廢。然不可多 食,多食則發(fā)風(fēng)動氣?!簧焦仍疲骸荷w有文章妙一世,而詩句不逮古人者?!恢笘| 坡而言也。二公文章,自今視之,世自有公論,豈至各如前言,蓋一時(shí)爭名之詞耳 。俗人便以為誠然,遂為譏議,所謂『蚍蜉撼大樹,可笑不自量』者耶?〕余意二 公之言,皆為至論,非為爭名,終不自掩厥失者,所謂睫無內(nèi)見之明也。坡詩苦于 太盡,常有奢大難降,筆走不守之恨。魯直頗能開辟,如虬髯客恥自從龍,要亦倔 強(qiáng)海外耳。至漁隱所言,如盲師論南泉公案,謂特作斬貓勢。黃白山評:〔二公互 相評論,真正相知之言,不阿所好者,謂為『爭名』,猶是隔壁話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