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和中,王羲之修禊事于會稽山陰之蘭亭,群賢畢至,少長咸集,序以謂雖無絲 竹管弦之盛,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。則當時篇詠之傳可考也。今觀羲之、謝 安、謝萬、孫綽、孫統(tǒng)、王彬之、凝之、肅之、徽之、徐豐之、袁嶠之十有一人 ,四言五言詩各一首。王豐之、元之、蘊之、渙之、郗曇、華茂、庾友、虞說、 魏滂、謝繹、庾蘊、孫嗣、曹茂之、華平、亙偉十有五人,或四言,或五言,各 一首。王獻之、謝瑰、卞迪、卓髦、羊模、孔熾、劉密、虞谷、勞夷、后綿、華 耆、謝藤、王儗、呂系、呂本、曹禮十有六人,詩各不成,罰酒三觥。謝安五言 詩曰:〔萬殊混一象,安復覺彭殤?!扯酥蚰艘詾橐凰郎鸀樘撜Q,齊彭殤為 妄作,蓋反謝安一時之語耳。而或者遂以為未達,此特未見當時羲之之詩爾。其 五言詩曰:〔仰視碧天際,俯瞰淥水濱。寥闃無涯觀,寓目理自陳。大矣造化功 ,萬殊莫不均。群籟雖參差,適我無非親?!炒嗽妱t豈未達者邪?史載獻之嘗與 兄徽之操之俱詣謝安,二兄多言,獻之寒溫而已。既出,客問優(yōu)劣,安曰:〔小 者佳。吉人之辭寡,以其少言,故知之?!辰裢跏细缸永ゼ井吋I之之詩獨 不成,豈亦吉人之辭寡邪?景祐中,會稽太守蔣堂修永和故事,嘗有詩云:〔一 派西園曲水聲,水邊終日會冠纓。幾多詩筆無停綴,不似當年有罰觥?!成w謂獻 之等發(fā)也。
貞觀中,尚藥求杜若,敕下,度支省郎判送坊州貢之,本州曹官判云:〔坊州不 出杜若,應讀謝朓詩誤。郎官如此判事,豈不畏二十八宿笑人邪?〕余觀屈平《 九歌》曰:〔采芳洲兮杜若。〕謝朓詩乃用《九歌》語?!稌x書?天文志》:郎 位十五星在帝坐東北,依烏郎府是也。曹官從知有謝朓詩而不知有《九歌》,徒 知郎官上應列宿而不知非二十八宿也。
劉禹錫《嘉話錄》云:〔作詩押韻,須要有出處。近欲押一餳字,六經(jīng)中無此字 ,惟《周禮》吹簫處注有此一字,終不敢押?!秤璋从礤a《歷陽書事詩》云:〔 湖魚香勝肉,官酒重于餳?!硠t何嘗按六經(jīng)所出邪?
《洛陽伽藍記》載:河東人劉白墮善釀酒,盛暑曝之日中,經(jīng)旬不壞,當時謂之 〔鶴觴〕。白墮乃人名。子瞻詩云:〔獨看紅渠傾白墮。〕石林《避暑錄》云: 〔若以『白墮』為酒,則醋浸曹公,湯燖右軍可也?!秤璋础段倪x》魏武帝《短 歌行》云:〔何以解憂,惟有杜康?!晨狄嘧骶迫?,而《選》詩遂以為酒用。東 坡豈祖是邪?
會稽、臨安、金陵三郡,皆有東山,俱傳以為謝安攜妓之所。按謝安本傳,初, 安石寓居會稽,與王羲之、許詢、支遁游處,被召不至,遂棲遲東山。唐裴晃與 呂渭等《鑒湖聯(lián)句》,有〔興里還尋戴,東山更問東?!炒藭畺|山也。本傳 又云:〔安石嘗往臨安山中,坐石室,臨浚谷,悠然嘆曰:此與伯夷何遠?!辰?馀杭縣有東山,東坡有《游馀杭東西巖》詩,注云:即謝安東山。所謂〔獨攜縹 緲人,來上東西山〕者是也。此臨安之東山也。本傳又謂〔及登臺輔,于土山營 墅,樓館林竹甚盛,每攜中外子侄游集。〕今土山在建康上元縣崇禮鄉(xiāng)?!督?事跡》云〔安石于此擬會稽之東山〕,亦號東山。此金陵之東山也。李白有《憶 東山》二絕云: 不向東山久,薔薇幾度花?白云還自散,明月落誰家?
我今攜謝妓,長嘯絕人群。欲報山東客,開關(guān)掃白云。 不知所賦者何處之東山。陳軒乃錄此詩于《金陵集》中,將別有所據(jù)邪?《南史 》載宋劉緬經(jīng)始鐘嶺,以為棲息,亦號東山。金陵遂有兩東山矣。
羊叔子鎮(zhèn)襄陽,嘗與從事鄒湛登峴山,慨然有湮沒無聞之嘆。峴山亦因是以傳, 古今名賢賦詠多矣。吳興、東陽二郡,亦有峴山。吳興峴山去城三里,有李適之 洼尊在焉。東坡守吳興日,嘗登此山,有詩云: 苕水如漢水,鱗鱗鴨頭青。吳興勝襄陽,萬瓦浮青冥。 我非羊叔子,愧此峴山亭。悲傷意則同,歲月如流星。 湛輩何足道,當以德自銘。 東陽峴山去東陽縣亦三里,舊名三丘山。宋商仲文素有時望,自謂必登臺輔,忽 除東陽太守,意甚不樂,嘗登此山,悵然流涕??と藧壑?,如襄陽之于叔子,因 名峴山。二峰相峙,有東峴西峴。唐寶歷中,縣令于興宗結(jié)亭其下,名曰涵碧。 劉禹錫有詩云:〔新開潭洞疑仙府,遠寫丹青到雍州?!臣雌渌?。
荊公以詩賦決科,而深不樂詩賦。試院中五絕,其一云: 少年操筆坐中庭,子墨文章頗自輕。圣世選才終用賦,白頭來此試諸生。 后作詳定官,復有詩云: 童子常誇作賦工,暮年羞悔有揚雄。當年賜帛倡優(yōu)等,今日論才將相中。 細甚客卿因筆墨,卑于爾雅注魚蟲。漢家故事真當改,新詠知君勝弱翁。 熙寧四年,既預政,遂罷詩賦,專以經(jīng)義取士,蓋平日之志也。元祐五年,侍御 史劉摯等謂治經(jīng)者專守一家,而略諸儒傳記之學,為文者惟務(wù)訓釋,而不知聲律 體要之詞,遂復用詩賦。紹圣初,以詩賦為元祐學術(shù),復罷之。政和中,遂著于 令,士庶傳習詩賦者,杖一百。畏謹者至不敢作詩。時張蕓叟有詩云: 少年辛苦校蟲魚,晚歲雕蟲恥壯夫。自是諸生猶習氣,果然紫詔盡驅(qū)除。 酒間李杜皆投筆,地下班揚亦引車。唯有少陵頑鈍叟,靜中吟撚白髭須。 蓋蕓叟自謂也。
韓愈自監(jiān)察御史貶連州山陽令,所坐之因,傳記各異?!短茣繁緜髦^上疏論宮 市,德宗怒,故貶。李翱《行狀》謂為倖臣所惡,故貶?;矢涀鳌渡竦辣分^ 貞元十九年關(guān)中旱饑,公請寬民徭,專政者惡之,故貶。按文公集,宮市之疏不 傳,而文公《歷官記》及《年譜》以謂京師旱,民饑,詔蠲租半,有司徵求反急 ,愈與同列上疏言狀,為倖臣所讒。倖臣者,李實也。余考退之《自連山移江陵 詩》云:〔孤臣昔放逐,泣血追愆尤。汗漫不省識,恍如乘桴浮?;蜃砸缮鲜?, 上疏豈其由?!硠t所坐之因,雖退之猶疑之也。集中有《上京兆李實書》,盛稱 其能曰:〔愈來京師,所見公卿大臣,未有赤心事上,憂國如閤下者?!秤衷疲?〔今年以來,不雨者百馀日,種不入土,而盜賊不敢起,谷價不敢貴,老奸宿贓 銷縮摧沮?!朝B疊百馀言,皆敘其歌慕之意。其后實出為華州。又有書云:〔愈 于久故游從之中,蒙恩獎知遇最厚,無與比者?!秤葹閷嵥?,不應此書拳拳 如是。及觀《江陵涂中詩》云:〔同官盡才俊,偏善柳與劉?;驊]語言泄,傳之 落冤讎?!秤帧对狸杽e竇司直》云:〔愛才不擇行,觸事得讒謗。前年出官日, 此禍最無妄?!秤帧逗蛷埵粦涀蛐小吩疲骸瞾伞⑽奈磽B崖州幟,雖得赦宥常愁 猜。近者三奸悉破碎,羽窟無底幽黃能。眼中了了見鄉(xiāng)國,知有歸日眉方開?!?又有《永貞行》以快伾、文之貶,其末云:〔郎官清要為世稱,荒郡僻野嗟可矜 。具書目見非妄徵,嗟爾既往宜為懲?!硠t知陽山之貶,伾、文之力,而劉、柳 下石為多,非為李實所讒也。
長慶四年,退之為吏部侍郎,薨于靖安里第。李翱《行狀》載屬纊之語云:〔伯 兄德行高,曉年止四十二。某位為侍郎,年出伯兄十五歲,且獲終于牖下,幸不 失大節(jié),以下見先人,可謂榮矣?!嘲俊都牢摹吩唬骸踩饲闃飞詯浩鋬?。兄 之在病,則齊其終。順化以盡,靡憾于中。〕張籍《祭詩》亦曰:〔公有曠遠識 ,生死為一綱。及當臨終辰,意色亦不荒。贈我珍重言,傲然委衾裳?!成w其聰 明之所照了,德力之所成就,故于生死之際,超然如此?!缎抑尽份d,威粹骨 蕝國世與韓氏為仇,神人以帝命召公計事。愈曰:〔臣愿從大王討之。〕未幾而 愈卒。公《神道》、《墓志》、《行狀》俱不載,而止見于小說者如此,豈東坡 所謂其生也有自來,其死也有所為乎!李肇《國史補》謂愈登華山絕頂,度不可 返,至于發(fā)狂慟哭。今觀易簀之際,神色不亂如此,不應于此而至于發(fā)狂慟哭也 。
韓偓《香奩集》百篇,皆艷詞也。沈存中《筆談》云:〔乃和凝所作,凝后貴, 悔其少作,故嫁名于韓偓爾?!辰裼^《香奩集》有《無題詩序》云:〔余辛酉年 ,戲作《無題》詩十四韻,故奉常王公、內(nèi)翰吳融、舍人令狐渙相次屬和。是歲 十月末,一旦兵起,隨駕西狩,文稿咸棄。丙寅歲,在福建,有蘇煒以稿見授, 得《無題詩》,因追味舊時,闕忘甚多?!秤璋础短茣n偓傳》:偓嘗與崔嗣定 策誅劉季述,昭宗反正為功臣,與令狐渙同為中書舍人。其后韓全誨等劫帝西幸 ,偓夜追及鄠,見帝慟哭。至鳳翔,遷兵部侍郎。天祐二年,挈其族依王審知而 卒。以《紀運圖》考之,辛酉乃昭宗天復元年,丙寅乃哀帝天祐二年,其序所謂 丙寅歲在福建,有蘇煒授其稿,則正依王審知之時也?;趥髋c序,無一不合 者。則此集韓偓所作無疑,而《筆談》以為和凝嫁名于偓,特未考其詳爾?!豆P 談》云:〔偓又有詩百篇,在其四世孫奕處見之?!池M非所謂舊詩之闕忘者乎?
《石林詩話》載,元豐間,東坡系獄,神宗本無意罪之。時相因舉軾《檜詩》〔 根到九泉無曲處,歲寒惟有蟄龍知。〕且云:〔陛下龍飛在天,軾以為不知己, 而求知地下之蟄龍,非不臣而何?〕得章子厚從而解之,遂薄其罪。而王定國《 見聞錄》云:〔東坡在黃州時,上欲復用,王禹玉以『歲寒惟有蟄龍知』激怒上 意,章子厚力解,遂釋?!秤栌^東坡自獄中出《與章子厚書》云:〔某所以得罪 ,其過惡未易一二數(shù),平時惟子厚與子由極口見戒,反覆甚苦,某強很自不以為 然?!秤衷疲骸伯悤r相識,但過相稱譽,以成吾過,一旦有患難,無復相哀者。 惟子厚平居遺我以藥石,及困急又有以救恤之,真與世俗異矣。〕則知坡系獄時 ,子厚救解之力為多,《石林詩話》不妄也。
世言團茶始于丁晉公,前此未有也。慶歷中,蔡君謨?yōu)楦=ㄤ?,更制小團以充歲 貢。元豐初,下建州,又制密云龍以獻。其品高于小團,而其制益精矣。曾文昭 所謂〔莆陽學士蓬萊仙,制成月團飛上天〕,又云〔密云新樣尤可喜,名出元豐 圣天子〕是也。唐陸羽《茶經(jīng)》于建茶尚云未詳,而當時獨貴陽羨茶,歲貢特盛 。茶山居湖常二州之間,修貢則兩守相會山椒,有境會亭,基尚存。盧仝《謝孟 諫議茶詩》云〔天子須嘗陽羨茶,百草不敢先開花〕是已。然又云:〔開緘宛見 諫議面,手閱月團三百片。〕則團茶已見于此。當時李郢《茶山貢焙歌》云:〔 蒸之馥之香勝梅,研膏架動聲如雷。茶成拜表貢天子,萬人爭啖春山摧。〕觀研 膏之句,則知嘗為團茶無疑。自建茶入貢,陽羨不復研膏,祗謂之草茶而已。
張籍嘗勸韓愈,排釋老不若著書。而愈以為化當世莫若口,傳來世莫若書,懼吾 力未至,至之未能也。請待五六十,然后為之。外集有愈《答侯生問論語書》云 :〔昔注解其書,不敢過求其意,意取圣人之旨而合之?!秤人?,籍祭詩有〔 《魯論》未訖注,手跡今微茫。〕則知愈晚年嘗注《論語》未訖而絕筆。小說載 愈子昶為集賢校理,有金根之誤,則未必能卒父業(yè),所望者,籍、湜輩爾。籍祭 詩曰〔為文先見草〕,又云〔公比欲為書,遺約有修章〕。愈將死,亦喻湜曰: 〔死能令我躬所以不磨滅者,惟子是屬。〕則所望于二公至矣,惜乎此書不全也 。
東坡《與子由論書》云:〔吾雖不善書,曉書莫如我。茍能通其意,常謂不學可 ?!彻势渥邮妩h跋公書云:〔吾先君子豈以書自名哉?特以其至大至剛之氣,發(fā) 于胸中而應之以手,故不見其有刻畫嫵媚之態(tài),而端乎章甫,若有不可犯之色。 少年喜二王書,晚乃喜顏平原,故時有二家風氣。俗手不知,妄謂學徐浩,陋矣 ?!秤^此則知初未嘗規(guī)規(guī)然出于翰墨積習也。
陳后主起臨春、結(jié)綺、望仙三閣,極其華麗。后主與張麗華、孔貴妃各居其一, 與狎客賦詩,互相贈答,采其艷麗者被以新聲,奢淫極矣。隋克臺城,后主與張 、孔坐視無計,遂俱入井,所謂煙脂井是也。楊脩詩云: 擒虎戈矛滿六宮,春花無樹不秋風。蒼惶益見多情處,同穴甘心赴井中。 李白亦云:〔天子龍沉景陽井,誰歌《玉樹后庭花》!〕今煙脂井在金陵之法寶 寺,井有石欄,紅痕若煙脂,相傳云,后主與張、孔淚痕所染。石欄上刻后主事 跡,八分書,乃大歷中張著文。又有篆書〔戒哉戒哉〕數(shù)字。其他題刻甚多,往 往漫滅不可考。寺即景陽宮故地也,以井在焉,好事得往來不絕,寺僧頗厭苦之 。張蕓叟嘗有詩戲僧云:〔不及馬嵬襪,猶能致萬金?!?/p>
樂天以長慶二年,自中書舍人為杭州刺史。冬十月至治時,仍服緋,故《游恩德 寺詩序》云:〔俯視朱紱,仰睇白云,有愧于心?!臣坝^《自嘆詩》云:〔實事 漸銷虛事在,銀魚金帶繞腰光?!场段焐暝亼选吩疲骸沧夏嗟すP皆經(jīng)手,赤紱金 章盡到身?!骋越裼^之,金帶不應用銀魚,而金章不應用赤紱,人皆以為疑,而 不知唐制與今不同也。按唐制,紫為三品之服,緋為四品之服,淺緋為五品之服 ,各服金帶。又制,衣紫者魚袋以金飾,衣緋者魚袋以銀飾。樂天時為五品,淺 緋金帶佩銀魚宜矣。劉長卿有《袁郎中喜章服詩》云: 手詔來筵上,腰金向粉闈。勛名傳舊閤,舞蹈著新衣。 郎中亦是五品,故其身章與樂天同。
杜甫累不第,天寶十三載,明皇朝獻太清宮,饗廟及郊。甫奏賦三篇,帝奇之。 使待制集賢院,命宰相試文章,故有《贈集賢崔于二學士詩》云:〔昭代將垂白 ,途窮乃叫閽。氣沖星象表,詞感帝王尊。天老書題目,春官驗討論。倚風遺鹢 路,隨水到龍門?!撑f注陳希烈、韋見素為宰相,而崔國輔、于休烈者皆集賢院 學士也,故末句云:〔謬稱三賦在,難述二公恩?!晨芍^不忘于藻鑒之重者矣。 按唐史,是歲陳希烈為相,至八月見素代之。而甫集有《上見素詩》云:〔持衡 留藻鑒,聽履上星辰。〕則甫之文章為見素所賞,非希烈也。
世人論淵明自永初以后,不稱年號,秪稱甲子,與思悅所論不同。觀淵明《讀史 》九章,其間皆有深意。其尤章章者,如《夷齊》、《箕子》、《魯二儒》三篇 ?!兑凝R》云:〔天人革命,絕景窮居。正風凌俗,爰感懦夫?!场痘印吩疲?〔去鄉(xiāng)之感,猶有遲遲。矧伊代謝,觸物皆非?!场遏敹濉吩疲骸惨状S時, 迷變則愚。介介若人,持為正夫?!秤墒怯^之,則淵明委身蓬巷,甘黔婁之貧而 不自悔者,豈非以恥事二姓而然邪!
漢文欲輕刑而反重,議者以為失本惠而傷吾仁,固也?;蛴志痰鄱虇蕿閭谛?。 予觀遺詔,率皆言為己損制,未嘗使士庶皆短喪也。厥后丞相翟方進與薛宣服母 喪,皆三十六日而除。而顏師古注云:〔漢制自文帝遺詔,國家遵以為常?!硠t 咎不在文帝矣。而王荊公詩云: 輕刑死人眾,短喪生者偷。仁孝自此薄,哀哉不能謀。 輕刑死人眾,則固然矣;短喪生者偷,則似誣文帝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