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仙 回仙自作傳云:〔吾乃京兆人,唐末累舉進士,不第,因游華山,遇鐘離,傳 授金丹大藥之方,復遇苦竹真人,方能驅(qū)使鬼神,再遇鐘離,盡獲希夷之妙旨。吾 得道年五十,第一度郭上灶,第二度趙仙姑。郭性頑鈍,只與追錢延年之法,趙性 通靈,隨吾左右。吾惟是風清月白,神仙聚會之時,嘗游兩浙、京、汴、譙郡。嘗 著白襕衫角帶。左眼下有痣,如人間使者箸頭。大世言吾賣墨、飛劍取人頭。吾聞 哂之。實有三劍:一斷煩惱,二斷貪嗔,三斷色欲,是吾之劍。世有傳吾之神,不 若傳吾之法;傳吾之法,不若傳吾之行。何以故?為人若反是,雖攜手接武,終不 成道?!?/p>
苕溪漁隱曰:〔回仙有《沁園春》一闋,明內(nèi)丹之旨,語意深妙,惜乎世人但 歌其詞,不究其理,吾故表而顯之,云:『七返還丹,在人先須煉已待時。正一陽 初動,中宵漏永,溫溫鉛鼎,光透簾幃。造化爭馳,虎龍交合,進火功夫猶斗危。 曲江上,看月華瑩靜,有個烏飛。當時自飲刀圭,又誰信,無中養(yǎng)就兒,辨水源清 濁,木金間隔,不因師指,此事難知。道要玄微,天機深遠,下手速修猶太遲。蓬 萊路,仗三千行滿,獨步云歸?!弧?/p>
陸元光《回仙錄》云:〔吳興之東林沈東老,能釀十八仙白酒。一日,有客自 號回道人,長揖于門曰:『知公白酒新熟,遠來相訪,愿求一醉?!粚嵨鯇幵臧?月十九日也。公見其氣骨秀偉,跫然起迎,徐觀其碧眼有光,與之語,其聲清圓, 于古今治亂,《老莊》浮圖氏之理,無所不通,知其非塵埃中人也,因出酒器十數(shù) 于席間曰:『聞道人善飲,欲以鼎先為壽,如何?』回公曰;『飲器中,惟鐘鼎為 大,屈卮螺杯次之,而梨花蕉葉最小。請戒侍人次第速斟,當為公自小至大以飲之 。』笑曰:『有如顧愷之食蔗,漸入佳境也?!挥旨s周而復始,常易器滿斟于前, 笑曰:『所謂尊中酒不空也?!换毓d至,即舉杯浮白。常命東老鼓琴,回乃浩歌 以和之。又嘗圍棋以相娛,止奕數(shù)子,輒拂去,笑曰:『祇恐棋終爛斧柯。』回公 自日中至暮,已飲數(shù)斗,了無醉色。是夕,月微明,秋暑未退,蚊蚋尚多,侍人秉 扇毆拂,偶滅一燭,回公乃命取竹枝,以余酒噀之,插于遠壁,須臾蚊蚋盡棲壁間 ,而所飲之地灑然。東老欲有所叩,先托以求驅(qū)蚊之法?;毓唬骸呵绎?,小術何 足道哉!聞公自能黃白之術,未嘗妄用,且篤于孝義,又多陰功,此予今日所以來 尋訪,而將以發(fā)之也?!粬|老因叩長生輕舉之術,回公曰:『以四大假合之身,未 可離形而頓去,惟死生去住為大事,死知所往,則神生于彼矣?!粬|老攝衣起謝, 有以喻之?;毓唬骸捍斯沤袢怂^第一最上極則處也。此去五年,復遇今日,公 當化去。然公之所鐘愛者,子偕也,治命時,不得見之。當此之際,公亦先期而致 謹,勿動懷,恐喪失公之真性?!粬|老頷而悟之。飲將達旦,則甕中所釀,止留糟 粕而無馀瀝矣?;毓唬骸壕貌挥握阒?,今已為公而來,當留詩以贈,然吾不學世 人用筆書?!荒司碗⑾狭衿ぎ嬜?,題于庵壁,其色微黃,而漸加黑,故其言有回 仙人《題贈東老詩》:『西鄰已富憂不足,東老雖貧樂有馀,白酒釀來緣好客,黃 金散盡為收書?!环踩?。已而告別,東老啟關送之,天漸明矣,握手并行, 笑約異時之集,至舍西石橋,回公先度,乘風而去,莫知所適。后四年中秋之吉, 東老微恙,乃屬其族人而告之曰:『回公熙寧元年八月十九日,嘗謂予曰:此去五 年復遇,今日當化去。予意明年,今乃熙寧之五年也,子偕又適在京師干薦,回公 之言,其在今日乎!』及期捐館,凡回公所言,無有不驗。〕
《龍川雜志》云:〔予治平末,溯峽還蜀,泊舟仙都山下,有進士以陰真君長 生金丹訣石本相示,予問之,曰:『子知金丹訣邪?』道士曰:『不知也。然士大 夫過此,必以問之,庶有知之者。』予佳其意,試問以燒煉事。對曰:『養(yǎng)生有內(nèi) 外,精氣,內(nèi)也,非金石所能堅凝;四支百骸,外也,非精氣所能變化。欲事內(nèi), 必調(diào)養(yǎng)精氣,極而后內(nèi)丹成,則不能死矣。然隱居人間,久之或托尸解而去,求變 化輕舉,不可得也。蓋四大本外物和合而成,非精氣所能易也。惟外丹成,則可以 點瓦礫,化皮骨,飛行無礙矣。然內(nèi)丹未成,內(nèi)無以交之,則服外丹者多死,譬積 枯草弊絮,而置火其下,無不焚者?!挥枭跎破湔f,告之曰:『昔人有服金丹,不 幸赴井而死,既而五臟皆化為黃金者,又有服玉屑,死于盛夏,而尸不敗壞者,皆 無內(nèi)丹以主之也。子之說信然哉!』后十馀年,館于南京張公安道家,有一道人, 陜?nèi)艘?,為公養(yǎng)金丹,其法用紫金丹砂,費數(shù)百千,期年乃成。公喜告予曰:『吾 藥成,可服矣?!挥柚^公何以知其藥成,公曰:『《抱樸子》言:藥既成,以手握 之,如泥出指間者,藥功真成也。今吾藥如是,以是知其成無疑矣?!挥铻楣老?都所聞,謂公曰:『公自知內(nèi)丹成,則此藥可服;若猶未也,姑俟之?!还υ唬?『我姑俟之?!弧?/p>
《龍川略志》云:〔予兄子瞻,嘗從事扶風,開元寺多古畫,而子瞻少好畫, 往往疋馬入寺,循壁終日。有一老僧出揖之曰:『小院在近,能一相訪否?』子瞻 欣然從之。僧曰:『貧道平生好藥術,有一方,能以朱砂化淡金為精金,老當傳人 ,而忠無可傳者,知公可傳,故欲一見?!蛔诱霸唬骸何岵缓么诵g,雖得之,將不 能為?!簧唬骸捍朔街豢蔀?,公若不為,正當傳矣?!皇菚r,陳希亮少卿守 扶風,而平生溺于黃白,嘗于此僧求方,而僧不與。子瞻曰:『陳卿求而不與,吾 不求而得,何也?』僧曰:『貧道非不悅陳卿,畏其得方不能不為耳。貧道昔嘗以 方投人矣,有為之即死者,有遭喪者,有失官者,故不敢輕以授人。』即出一卷書 曰:『此中皆名方,其一則化金方也。公必不肯輕作,且勿輕以授人,如陳卿,謹 勿傳也?!蛔诱霸S諾。歸視其方:每淡金一兩,視其分數(shù),不足一分,輒以丹砂一 錢益之,雜諸藥入甘鍋內(nèi)煆之,镕即傾出,金砂俱不耗,且其色斑斑相雜,當再烹 之,色勻乃止。后偶見陳卿,語及此僧,遽應之曰:『近得其方矣?!魂惽潴@曰: 『君何由得之?』子瞻具道僧不欲輕傳人之意,不以方示之。陳固請不已,不得已 與之,陳試之良驗。子瞻悔曰:『某不惜此方,惜負此僧耳。公謹為之?!魂惞脩?曰諾。未幾,坐受鄰郡公使酒,以贓敗去。子瞻疑其以金故,深自悔恨。后謫居黃 州,陳公子慥在黃,子瞻問曰:『少卿昔時嘗為此法否?』慥曰:『吾父既失官, 至洛陽,無以買宅,遂大作此;然竟病指癱而歿?!荒酥哉\不妄也。后十年, 余謫居筠州,有蜀僧儀介者,師事文禪師。文之所至,輒為修造,所費不貲,而莫 知錢所從來。介秘其術,問之不以告人。介與聰禪師善,密為聰言,其方大類扶風 開元寺僧所傳者。然介未嘗以一錢私自利,故能保其術而無患?!耻嫦獫O隱曰:〔 《洞微志》載葉生者,與前事相類,亦以得乾銀術妄費而受禍。故回仙謂沈東老云 :『聞公白能黃白之術,未嘗妄用?!簧w嘉之也。此真可為貪者之戒?!?/p>
苕溪漁隱曰:〔回仙于京師景德寺僧房壁上題詩云:『明月斜,秋風冷,今夜 故人來不來,教人立盡梧桐影?!幌鄠鞔嗽~自國初時即有之。柳耆卿詞云:『愁緒 終難罄,人立盡,梧桐碎影。』用回仙語也?!豆沤裨~話》乃云:『耆卿作《傾杯 秋景》一闋,忽夢一婦人云:妾非今世人,曾作前詩,數(shù)百年無人稱道,公能用之 。夢覺說其事,世傳乃鬼謠也?!淮苏Z怪誕,無可考據(jù),蓋不曾見回仙留題,遂妄 言耳。〕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《異聞集》載沈既濟作《枕中記》云:『開元中,道者呂 翁經(jīng)邯鄲道上,邸舍中以囊中枕借盧生睡事?!淮酥畢挝?,非洞賓也,蓋洞賓嘗自 序以為呂渭之孫,仕德宗朝,今云開元,則呂翁非洞賓,無可疑者?!耻嫦獫O隱曰 :〔回仙嘗有詞云:『黃粱猶未熟,夢驚殘?!簧杏谩墩碇杏洝饭适拢梢娖浞菂?翁也?!鹅`怪集》載《南柯太守傳》,與《枕中記》事絕相類。浮世榮枯,固已如 夢矣,此二事又于夢中作夢,既可笑,亦可嘆也。〕
神仙雜記 許彥周《詩話》云:〔唐清遠道士《同沈恭子游虎丘詩》曰:『余本長殷周, 曹罹歷秦漢?!挥嬛撂苿t二千馀歲矣。顏魯公愛而刻之,且有詩曰:『客有神 仙者,于茲雅麗陳?!簧w指為神仙也。李衛(wèi)公《追和魯公刻清遠道士詩》曰:『道 人綴清藻,前哲留篇翰?!粍t道人指清遠,前哲謂魯公也。其后皮日休、陸龜蒙輩 皆和之,仙邪鬼邪?則不必問;然仆獨愛其詩中數(shù)句云:『吟晚川之陰,步上仙之 岸。山川共澄澈,光彩交淩亂。白云蓊欲歸,青松忽消半?!粏韬?,借使非神仙, 亦一才鬼也。〕
《高道傳》云:〔唐末有狂道士,不知何許人,又晦其名氏,游成都,忽詣紫 極宮謁杜光庭先生,求寓泊之所,先生諾之,而不與之通。道士日貨藥于市,所得 錢,隨多少沽酒飲之,惟唱《感庭秋》一詞,其意感蜀之將亡,如秋庭之衰落然; 人未之曉,但呼為感庭秋道士。凡半年,人亦不知其異。一夕,大醉歸,夜將闌, 尚聞唱聲愈高。有訝之者,隔戶窺之,見燈燭彩繡,筵具器皿,羅列甚盛??竦朗?左右二青童應侍,時斟酒而唱。窺者具以白先生,先生乃款其戶曰:『光庭識量膚 淺,不意上仙降鑒,深為罪戾;然不揆愚昧,而匍匐門下,冀一拜光靈,以消塵障 ?!坏朗吭唬骸汉稳枨诜钪羰?!當出奉見?!荒肆疃阵劬咂髅蠹瓣愒O,致于 前揲之,則隨手而小,如符子狀,置冠中,又將二童按之,如木偶,可寸許,又置 冠中,乃啟戶。光庭欣然而入,但空室而已?!?/p>
山谷云:〔新安聶師道宗微,少事道士于方外,發(fā)跡游名山,數(shù)見異人。楊行 密開府于揚州,宗微實輔佐之,蓋為國師三十年,楊氏末,解化而去。弟子葬之, 舉棺惟衣履存焉。順義七年,楊溥贈問政先生。方外之兄德誨,為新安太守,乃于 郡之東山,筑室以居方外,號為問政山房。問政之名,或得于此?!耻嫦獫O隱曰: 〔問政山去新安郡城十許里,巖谷幽邃,今有琳宇在焉。國初黃臺留題詩云:『千 尋練帶新安水,萬仞花屏問政山。自少云霞居物外,不多塵土到人間。壺懸仙島吞 丹罷,碗浸星宮咒水閑。草暗碧壇思句曲,松昏紫氣度函關。龜成錢甲毛猶綠,鶴 化黳翎頂更丹。阮洞神仙分藥去,蔡家兄弟寄書還。筇枝健拄菖蒲節(jié),筍幘高簪玳 瑁斑。新隱漸聞侵月窟,舊鄰猶說枕沙灣。黃精苗倒眠青鹿,紅杏枝低掛白鷴。海 上使頻青鳥黠,篋中藏久白驢頑。手疏俗禮慵非傲,肘后靈方秘不慳。寶錄匣垂金 縷帶,絳囊絳鎖玉連環(huán)。常尋靈穴通三楚,擬過流沙化百蠻。容易煮銀供客用,辛 勤栽果與猿攀。靜張棋局鋪還打,默考仙經(jīng)補又刪。床并葛鞋寒兔伏,窗橫檉幾老 龍跧。溪童乞火朝敲竹,山鬼聽琴夜撼門?;庋南沭ヰ?,澗聲聆耳響潺潺。高 墳自掩浮生骨,短晷難凋不死顏。蚤晚重逢蕭塢客,愿隨芝蓋出塵寰?!挥嘁浴独m(xù) 仙傳》、《高道傳》二書考之,詩中所用事,多出師道本傳?!?/p>
東坡云:〔吾八歲入小學,以道士張易簡為師,童子幾百人,師獨稱吾與陳太 初者。太初,眉山市井人子也。予稍長,學日益邃,第進士制策,而太初乃為郡小 吏。其后,予謫居黃州,有眉山道士陸惟忠自蜀來,云:『太初已尸解矣?!皇袢?吳師道為漢州太守,太初往客焉,正旦,見師道求衣食錢物且告別,持所得,盡與 市人貧者,反坐于戟門下,遂寂。師道使卒舁往野外焚之,卒罵曰:『何物道士, 使我正旦舁死人?』太初微笑開眼曰:『不復煩汝。』步自戟門,至金雁橋下,趺 坐而逝。焚之,城中人見煙焰上眇眇焉有一陳道士也?!?/p>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李定記,宣和中太學士人,飲于任氏酒肆。忽有一婦人, 妝飾甚古,衣亦穿弊,肌膚雪色,而無左臂,右手執(zhí)拍板乃鐵,為之唱詞曰:『欄 桿曲,紅揚繡簾旌?;鄄唤w手撚,被風吹去意還驚。眉恨蹙山青?!恢T公怪其 辭異,即問之,曰:『此何辭也?』答曰:『此上清蔡真人法駕道引也。妾本唐人 ,遭五季之亂,左手為賊所斷;今游人間,見諸公飲酒,求一杯之適耳。』遂與一 杯,飲畢而去。諸公送之山門,杳無所見?!耻嫦獫O隱曰:〔《夷堅志》所記,與 此小異;此仍少詞一半,未詳孰是?!?/p>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周貫,自言膠東人,常稱木雁子。善屬文,游于洪州西山 ,嗜酒不羈,布衲粗全,人或贈之錢,則詣酒家取醉,余皆散墜不顧。西山之人, 兄貫往來者,五十馀年,而顏色如初至。有以道術訪之,則必報以惡聲,使之親近 不得也。熙寧元年,至豫章石頭市,遇故人棲止張生,為具酒食而宿。中夜,逆旅 之主人聞戶外有車馬合遝聲,起而視之,無有也,唯貫所臥室戶正開,猶奄奄然喘 息,就而察之,貫已死矣。明日,告新建縣尉吳果卿,往按之,貫身潔如生,扶而 轉(zhuǎn)之,腹中汩汩如浪鳴焉??h主簿劉純臣使人棺斂埋于地云。張生還家,其弟迎門 曰:『周翁淩晨見過,今往雙嶺矣?!槐娔酥灧菍嵥勒咭?。貫所著《華陽三篇》 ,坐臥不離懷袖,人莫得見。死之日,純臣取而觀之,純臣稱其險絕而有條理。純 臣以詩記之曰:『八十西山作酒仙,麻鞋乳斷布衫穿,形骸一脫塵緣盡,太極光陰 不記年。』洪覺范《冷齋夜話》嘗記之,互有不同。〕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熙寧中,王迪為洪州左司理參軍,一日,有道人來磨鏡, 因俾迪自照,乃有星冠羽帔,縹緲見鏡中。迪問其故,曰:『此汝前身也。由汝誤 念墮此,勉自修行,勿淪苦海?!患热?,迪具以告其妻,妻然之,遂棄官,與妻隱 去。郡寮挽留不可,皆作詩以餞行。時新建主簿劉純臣有詩,雖非警拔,可以記其 實,云:『發(fā)如抹漆左參軍,脫去青衫從隱淪。世上更無羈絆事,壺中別有自由身 。鼎烹玉兔山前藥,花看金鰲背上春。莫怪少年能決烈,藍田夫婦總登真?!粡蜌w 姑蘇,不知所終。〕
《文昌雜錄》云:〔知制誥李大臨,西川人。有門人,背傴不能仰視,因藥市 罷,見一道士云:『秀才有錢,丐一二百為酒貲?!粫唬骸杭邑殶o錢,所居有 薄釀,同一醉可乎?』道士欣然便往,酒半,道士問何背傴,書生曰:『不幸遇此 疾,無如之何。』道士因出藥三十粒云:『來日五更,向東,以新汲水下,覺微燥 ,不足怪?!粫缢?,既服藥,燥甚,不可勝,輾轉(zhuǎn)于榻上,亦甚悔之;然每 一伸縮,漸覺舒快,比明,身已直矣。蜀人重藥市,蓋常有神仙之遇焉?!?/p>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高尚處士劉皋謂:『士大夫以嗜欲殺身,以財利殺子孫, 以政事殺人,以學術殺天下后世?!环巧裣芍腥耍荒茏鞔搜砸?。〕
鬼詩 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東坡記徐州通判李绹,有子年十七八,不善作詩,忽詠落 花云:『流水難窮目,斜陽易斷腸,誰問砑光帽,一曲《舞山香》。』人驚問之, 若有物憑者,云:『是謝中舍。』問共砑光帽事,自云:『西王母宴群仙,有舞者 戴砑光帽,帽上簪花,《舞山香》一曲未終,花皆落去?!挥嘧x唐《羯鼓錄》,見 汝陽王琎,明皇愛之,每隨游幸,琎常戴砑絹帽子打曲,上自摘紅槿花一朵,置于 帽上,遂奏《舞山香》一曲,花不落墜,上大笑。此事與前極相類?!?/p>
《見聞錄》云:〔呂申公夷簡,嘗通判蜀中,忘其郡名,廨宇中素有鬼物,號 榆老姑,乃榆木精,其狀一老丑婦。常出廚間與群婢為偶,或時不見,家人見之久 ,亦不以為怪。公呼問之,即下階拜云:『妾在宅日久,雖非人,然不敢為禍?!?公亦置而不問。嘗謂:『公他日必大貴?!灰蝗?,忽妊,群婢戲之,自云:『非久 當產(chǎn)?!凰煸骡挪灰姡龀觯埔旬a(chǎn)矣。請視之,后園榆木西南生大贅乃是,視之 果然?!?/p>
《文昌雜錄》云:〔余讀《江南錄》,丘孟陽有賦名,嘗夢一官人延入一第中 ,具飲。其傍幾上有書一卷,孟陽展讀,謂曰:『斯乃吾所述賦稿,何至茲乎?』 其人曰:『昔公焚之時,吾得之矣。』孟陽因就求之,答曰:『他日若至衡山,必 當奉還。』后官至衡州茶陵令,乞致仕,卒于衡州。今世言焚故書,必毀而后燔之 ,蓋可信也?!?/p>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東坡記秦少游言,寶應民有嫁娶會客者,酒半,客一人徑 赴水,曰:『有婦人以詩招我。』詩云:『長橋直下有蘭舟,破月沖煙任意游,金 玉滿堂何所用,爭如年少去來休?!挥嘧x張君房《脞說》:『進士謝朏,寓居實應 ,晚至縣橋,忽見女郎自舟中出,曰:某楚小波也,可見訪舟中。懷中出詩二首, 其一云:畫橋直下是蘭舟,搶月沖煙任意游,金玉滿堂無用處,蚤隨年少去來休, 其二云:妾貌君才兩不常,君今休苦更思量,兒家自有清溪水,飲到方知氣味長。 』前篇與少游所言不同者七字,更有二首為異。至謂寶應亦同。君房著《脞說》, 在真廟時,不應東坡、少游忘之也?!?/p>
《復齋漫錄》云:〔魯直記江亭鬼所題詞,有『淚眼不曾晴』之句。余以此鬼 剽東坡樂章『秋雨晴時淚不晴』之語?!?/p>
苕溪漁隱曰:〔《云齋廣錄》載司馬槱官于錢塘,夢蘇小小歌《蝶戀花》詞一 闋,其詞頗佳,詞云:『妾在錢塘江上住,花開花落,不記流年度。燕子銜將春色 去,黃昏幾度瀟瀟雨,蟬鬢犀梳云半吐。檀板新聲,唱徹黃金縷。酒醒夢回無處覓 ,凄涼明月生秋浦?!弧?/p>
《藝苑雌黃》云:〔《談苑》載金陵之陷,有盧絳者,收散卒,由宣歙長驅(qū)入 福建,以圖興復李氏。至歙州,州將龔儀,先已降王師,閉門不給薪水,絳擊破, 殺儀。將至建州,敗于松溪,麾下散亡,朝廷以節(jié)鎮(zhèn)招之,遂自歸。時儀兄子潁上 言求復季父之仇,召潁與絳面質(zhì)曲直,潁舉手版擊絳,遂按誅絳。初絳舉事,夢一 白衣婦人,酌酒勸之,歌《菩薩蠻》詞以送之,歌畢,謂絳曰:『他日當相見崮子 陂。』絳私記之,及是伏法于京之西崮子陂之地?!赌咸平隆芳啊侗臼虑匪d 皆同,惟《江南野錄》獨異,謂白衣婦人為玉真,姓耿氏,以崮子陂為孟家陂,無 《菩薩蠻》詞,而有詩一首云:『清風良月夜深時,箕帚盧郎尚恨遲,他日孟家陂 上約,再來相見是佳期?!欢f不同,未知孰是?!?/p>
苕溪漁隱曰:〔余觀《南唐書》云:『盧絳少病痞,夜夢白衣婦人,頗有姿色 ,歌《菩薩蠻》勸絳卮酒,其詞云:玉京人去秋蕭索,畫檐雀起梧桐落。欹枕悄無 言,月和清夢圓。背燈惟暗泣,甚處砧聲急。眉黛小山攢,芭蕉生暮寒。歌畢,謂 絳曰:子之疾食蔗即愈。詰朝求蔗食之,果瘥。迨數(shù)夕,又夢曰:妾乃玉真也,他 日相見于崮子陂。絳仕江南,后歸朝,會龔潁上言,求復季父之仇,乃命誅絳。絳 臨刑,問其受刑之地,即崮子陂。有白衣婦人,姿貌宛如所夢,姓耿名玉真,其夫 死,與前夫之子通,當極法,與絳同斬焉。』《洞微志》所記,亦與此同?!赌咸?書》三十卷,馬令所撰,成一代之史,所記必審,當以為正也?!?/p>
許彥周《詩話》云:〔請紫姑神,大抵能作詩,然不甚過人。舊傳一士人家請 之,既降,偶書院中子弟作雨詩,因率爾請賦,頃刻書滿紙,其警句曰:『簾捲滕 王閣,盆翻白帝城?!徽\可喜也?!?/p>
《文昌雜錄》曰:〔昔年,陳州有女妖,自云孔大娘,每昏夜于鼓腔中與人語 言,尤知未來事。時晏元獻守陳,方制小詞一闋,修改未定,而孔大娘已能歌之矣 。亦可怪也?!?/p>
許彥周《詩話》云:〔長安慈恩寺有數(shù)女仙夜游,題詩云:『黃子陂頭好月明 ,強踏華筵到曉行,煙波山色翠黛橫,折得荷花遠恨生?!换癁榘Q飛去。明夜又 西一首云:『湖水團團夜如鏡,碧樹紅花相掩映,北斗欄桿移曉柄,有似佳期常不 定?!灰嗤窦s可愛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