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頭:第一句上字、第二句上字,第一句第二字、第二句第二字,不得同聲。
詩得者:“澄暉侵夜月,覆瓦亂朝霜?!笔д撸骸敖袢樟佳鐣瑲g樂難具陳?!?/p>
筆得者:“開金繩之寶歷,鉤玉鏡之珍符?!笔д撸骸搬詭r與華房迭游,靈漿與醇醪俱別?!?/p>
然五言頗為不便,文筆未足為尤。但是疥癬微疾,非是巨害。
上尾:第一句末字,第二句末字,不得同聲。
詩得者:“縈鬟聊向牖,拂鏡且調妝?!笔д撸骸拔鞅庇懈邩?,上與浮云齊?!?/p>
筆得者:“玄英戒律,繁陰結序。地卷朔風,風飛隴雪?!笔д撸骸巴磁闪?,人易世疏。越在異域,情愛分隔?!?/p>
筆復有隔句上尾,第二句末字,第四句末字,不得同聲。得者:“設醴未同,興言為嘆。深加相保,行李遲書?!笔д撸骸巴斯草d,北游后園。輿輪徐動,賓從無聲?!?/p>
又有踏發(fā)聲,第四句末字,第八句末字,不得同聲。得者:“夢中占夢,生死大空。得無所得,菩提純凈。教其本有,無比涅。示以無為,性空般若?!笔д撸骸熬蹟糠e寶,非惠公所務;記惡遺善,非文了所談。陰虬陽馬,非原室所構;土山漸臺,非顏家所營?!?/p>
又諸手筆,第二句末與第三句末同聲,雖是常式,然止可同聲,不應同韻。
蜂腰:第一句中第二字、第五字不得同聲。
詩得者:“惆悵崔亭伯”;失者:“聞君愛我甘”。
筆得者:“刺是佳人”;(四言。)失者:“楊雄《甘泉》。(四言。)得者:“云漢自可登臨”,(六言。)“摩赤霄而理翰”;(六言。)失者:“美化行乎江、漢”,(六言。)“襲元、凱之軌高”。(六言。)得者:“高仞排虛空”,(七言。)“盛軌與三代俱芳”,(七言。)“猶聚鵠之有神”;(七言。)失者:“三仁殊途而同歸”,(七言。)“偃息乎珠玉之室”。(七言。)得者:“雷擊電鞭者之謂天”;(八言。)失者:“潤草沾蘭者之謂雨”。(八言。)
或云:平聲賒緩,有用最多,參彼三聲,殆為太半。
鶴膝:第一句末字,第三句末字,不得同聲。
詩得者:“朝關苦辛地,雪落遠漫漫,含冰陷馬足,雜雨練旗竿?!笔д撸骸吧衬伙w恒續(xù),天山積轉寒。無同亂郢曲,逐扇掩齊紈?!薄翱蛷倪h方來,遺我一書劄,上言長相思,下言久離別?!?/p>
筆得者:“定洲,跨躡夷阻,領袖蕃維。跱神岳以鎮(zhèn)地,疏名川以連海?!薄啊酏堶[’,班頌何其陋;‘桑麻條暢’,潘賦不足言?!笔д撸骸碍v玉致美,不為池隍之用;桂椒信好,又非園林之飾?!薄拔鹘疾挥?,彌回天眷;東作未理,即動皇情?!?/p>
如是皆次第避之,不得以四句為斷。若手筆得故犯,但四聲中安乎聲者,益辭體有力。如云:“能短能長,既成章于云表;明吉明兇,亦引氣于蓮上?!?/p>
大韻:一韻以上,不得同于韻字。如以“新”字為韻,勿復用“鄰”、“親”等字。
詩得者:“運阻衡言革,時泰玉階平?!笔д撸骸靶铝妖R紈素,鮮潔如霜雪?!?/p>
筆得者:“播盡善之英聲,起則天之雄響。百代欽其美德,萬紀懷其至仁?!笔д撸骸皟A家敗德,莫不由于僑奢;興宗榮族,必也藉于高名?!?/p>
凡手筆之式,不須同韻?;蛴袝r同韻者,皆是筆之逸氣。如云:“握河沉壁,封山紀石。邁三五而不追,踐八九之遙跡。”
小韻:二句內除本韻,若已有“梅”字,不得復用“開”、“來”字。
詩得者:“功高乘履石,德厚贈昭華?!笔д撸骸瓣惶旖地S澤,百卉挺葳蕤?!?/p>
若故疊韻,兩字一處,于理得通。故謝朓詩云:“悵望南浦時,徙倚北梁步?!币怨P準詩亦如此。
筆得者:“西辭酆邑,南據(jù)江都?!笔д撸骸拔鬓o酆邑,東居洛都?!?/p>
若故疊韻,理通亦爾。故徐陵《殊物詔》云:“五云叆叇,鱗宗所以效靈;六氣氛氳,柔和所以高氣?!?/p>
正紐:凡四聲為一紐,如“壬”、“荏”、“衽”、“入”,詩二句內,已有“壬”字,則不得復有“荏”、“衽”、“入”等字。
詩得者:“《離騷》詠宿莽?!笔д撸骸皶缫懊C?。”
凡諸手筆,亦須避之。若犯此聲,則齟齬不可讀。如云,得者:“藉甚岐嶷,播揚英譽。”失者:“永嘉播越,世道波瀾。”
傍紐:雙聲是也。如詩二句內有“風”一字,則不得復有此等字?!?/p>
詩得者:“管聲驚百鳥,衣香滿一園?!笔д撸骸皦言盏弁蹙?,佳麗殊百城?!?/p>
若故雙聲者,得有如此。故庾信詩云:“胡笳落淚曲,羌笛斷腸歌。”
筆得者:“六郡豪家,從來習馬;五陵,貴族,作性便弓?!笔д撸骸皻v數(shù)已應,而《虞書》不以北面,為陋;有命既彰,而周籍猶以服事,為賢?!?/p>
若故雙聲者,亦得有如此。如云:“鑒觀上代,則天祿斯歸;逖聽前王,則歷數(shù)攸□?!比缡谴蔚诒苤坏靡远錇閿?。
或云:若五字內已有“阿”字,不得復用“可”字。此于詩章,不為過??;但言語不凈洽,讀時有妨也。今言犯者,唯論異字;如其同字,此不言。言同字者,如云:“文物以紀之,聲明以發(fā)之”,“大東小東”,“自南自北”等是也。
或云:凡用聲,用平聲最多。五言內非兩則三,此其常也。亦得用一用四:若四,平聲無居第四;若一,平聲多在第二,此謂居其要也。猶如宮羽調音,相參而和。
又云:賦頌有第一、第二、第三、第四或至第六句相隨同類韻者。如此文句,倘或有焉,但可時時解鐙耳,非是常式。五三文內,時一安之,亦無傷也。又,辭賦或有第四句與第八句而復韻者,并是丈夫措意,盈縮自由,筆勢縱橫,動合規(guī)矩。
《文筆式》云:制作之道,唯筆與文:文者,詩、賦、銘、頌、箴、贊、吊、誄等是也;筆者,詔、策、移、檄、章、奏、書、啟等也。即而言之,韻者為文,非韻者為筆。文以兩句而會,筆以四句而成。文系于韻,兩句相會,取于諧合也;筆不取韻,四句而成,在于變通。故筆之四句,比文之二句,驗之文筆,率皆如此也。體既不同,病時有異。其文之犯避,皆準于前。假令文有四言、六言、七言等,亦隨其句字,準前勘其聲病,足悟之矣。
其蜂腰,從五言內辨之,若字或少多,則無此病者也。
筆有上尾、鶴膝、隔句上尾、踏發(fā)等四病,詞人所常避也。其上尾、鶴膝,與前不殊。束皙表云:“薄冰凝池,非登廟之珍?!薄俺亍迸c“珍”同平聲,是其上尾也。左思《三都賦序》云:“魁梧長者,莫非其舊。風謠歌舞,各附其俗。”“者”與“舞”同上聲,是鶴膝也。隔句上尾者,第二句末與第四句末同聲也。如鮑照《河清頌序》云:“善談天者,必徵象于人;工言古者,必考績于今?!薄叭恕迸c“今”同聲是也。但筆之四句,比文之二句,故雖隔句,猶稱上尾,亦以次避,第四句不得與第六句同聲,第六句不得與第八句同聲也。踏發(fā)(廢音。)者,第四句末與第八句末同聲也。如任孝恭書云:“昔鐘儀戀楚,樂操南音;東平思漢,松柏西靡。仲尼去魯,命云遲遲;季后過豐,潸焉出涕?!薄疤椤迸c“靡”同聲是也。凡筆家四句之末,要會之所歸。若同聲,有似踏而機發(fā),故名踏發(fā)者也。若其間際有語隔之者,犯亦無損,謂上四句末,下四句初,有“既而”、“于是”、“斯皆”、“所以”、“是故”等語也。此等之病,并須避之。
其鶴膝,近代詞人或有犯者。尋其所犯,多是平聲。如溫子《寒陵山碑序》云:“并寂漠消沈,荒涼磨滅。言談者空知其名,經(jīng)過者不識其地。”又邢子才《高季式碑序》云:“楊氏八公,歷兩都而后盛;荀族十卿,終二晉而方踐?!庇治菏铡段男u議》云:“九野區(qū)分,四游定判。賦命所甄,義兼星象?!保ā吧颉迸c“名”、“公”與“卿”、“分”與“甄”并同聲,是筆鶴膝也。)文人劉善經(jīng)云:“筆之鶴膝,平聲犯者,益文體有力。”豈其然乎?此可時復有之,不可得以為常也。其雙聲疊韻,須以意節(jié)量。若同句有之,及居兩句之際而相承者,則不可矣。同句有者,還依前注。其居兩句際相承者,如任孝恭書云:“學非摩揣,誰合趙之連雞。但生與憂偕,貧隨歲積?!薄半u”與“偕”相承而同韻,是其類也。又徐陵《勸進表》云:“蚩尤三冢,寧謂嚴誅?!薄罢D”、“?!毕喑?,雙聲是也。
然聲之不等,義務隨焉。平聲哀而安,上聲厲而舉,去聲清而遠,入聲直而促。詞人參用,體固不忄互。請試論之:筆以四句為科,其內兩句末并用平聲,則言音流利,得靡麗矣;兼用上、去、入者,則文體動發(fā),成宏壯矣??葱臁⑽憾?,足以知之。徐陵《定襄侯表》云:“鴻都寫狀,皆旌烈士之風;麟閣圖形,咸紀誠臣之節(jié)。莫不輕死重氣,效命酬恩;棄草莽者如歸,膏平原者相襲?!保ㄉ蠈Φ诙淠帮L”,第三句末“形”;下對第二句末“恩”,第三句末“歸”:皆是平聲。)魏收《赤雀頌序》云:“蒼精父天,銓與象立;黃神母地,輔政機修。靈圖之跡鱗襲,天啟之期翼布;乃有道之公器,為至人之大寶。”(上對第二句末“立”,第三句末“地”;下對第二句末“布”,第三句末“器”:皆非平聲是也。)徐以靡麗標名,魏以宏壯流稱,觀于斯文,亦其效也。又名之曰文,皆附之于韻。韻之字類,事甚區(qū)分。緝句成章,不可違越。若令義雖可取,韻弗相依,則猶舉足而失路,掌而乖節(jié)矣。故作者先在定聲,務諧于韻,文之病累,庶可免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