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城西南隅矮松園,自昔之閒館,此邦之勝概。
二松對植,卑枝四出,高不倍尋,周且百尺,輪囷偃亞,觀者駭目。
蓋莫知其年祀,亦靡記其本原,真造化奇詭之絕品也。
曾咸平中忝鄉(xiāng)薦,登甲科,蒙被寵靈,踐歷清顯,幾三十載。
前歲秋始罷冢司,出守青社。
下車之后,省閭里,訪故舊,則曩之耆耋悉淪逝,童冠皆壯老,邑居風物,觸目遷變,惟彼珍樹,依然故態(tài)。
竊謂是松也,匪獨以后凋,克固歲寒,抑由擁腫支離,不為世用,故能宅茲皋壤,免于斤斧。
向若負構廈之材,竦凌云之干,必將為梁棟,戕伐無馀,又安得保其天年,全其生理哉!
感物興嘆,聊為賦云。
惟中齊之舊國,乃東夏之奧區(qū)。
有囿游之
勝致,直廛闬之坤隅。
偉茂松之駢植,軼眾木而特殊。
上輪囷以夭矯,旁翳薈而紛敷,廣庭廡之可庇,高尋常之不踰。
枝擁閼兮以橫亙,根蹙縮兮盤紆。
徒觀其前瞻林嶺,卻顧康衢,宅寶勢兮蔥郁,據(jù)右地兮膏腴。
類蟠蟄兮蛟蜧,訝騰倚兮虎貙。
將拿攫兮未奮,忽伏竄兮爭趨。
色斗鮮兮欲滴,形詭俗兮難圖。
遠而望之,蔚兮若摶鵬之出滄海;
迫而察之,黕兮若方輿之承寶蓋。
矗洞口之歸云,堆巖阿之宿靄。
談?chuàng)]麈兮何多,被集翠兮增汰。
度朔吹兮颼飗,含陽暉兮晻藹。
吾不知其幾千歲,起毫末而碩大。
昔去里兮離邦,攀綠條兮彷徨。
今剖符兮臨郡,識奇樹兮青蒼。
怵光景兮遄邁,嘉歲寒兮益彰。
葉毿毿兮不改,情眷眷兮難忘。
異古人之嘆柳,協(xié)予志之恭桑。
信矣夫,卑以自牧,終然允臧。
效先哲之俯僂,法幽經之伏藏,愿跼影于澗底,厭爭榮于豫章。
鄙直木兮先伐,懼
秀林兮見傷。
幸高梧之垂蔭,愧脩竹之聯(lián)芳。
鸞乍迷于枳棘,鴳每誤于
榆枋。
媲周《雅》之蹐地,符羲《易》之巽床。
既交讓以屈節(jié),復善下而同方。
自儲精于甘露,不受命于繁霜。
客有系而稱曰:材之良兮,梓匠之攸貴;
生之全兮,蒙莊之所美。
茍入用于鉤繩,寧委跡于塵滓?
俾其天性而稱珍,曷若存身而受祉?
紛異趣兮誰與歸?
當去彼而取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