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香遲汝今春閏,招手吟邊。
垂柳橋邊。
雙槳搖春水一舷。
人衣花氣盈盈濕,含意前灣。
何限溪灣。
鵑語東南板蕩年。
避難千官走。
?;拇?、凄涼文物,書生殉守①。
落日平蕪思往事,亂世人間雞狗。
嘆溝壑、吾民慣受。
忍辱偷生何等事②,想刀叢、怒目嗔馀丑。
留碧血,映牛斗。
論交雁序澄江右。
記城郊、春秋佳日,往來杯酒。
弱姊心傷誰慰藉,白發(fā)倚門望久③。
頻入夢、游魂知否。
爭信人間有此別,痛河清。
不見斯人壽。
遙奠處,淚盈袖。
注:(1)所址在泰和水東某村,徽弟時為副主任,恐地質資料散失, 慨然自任留守。(2)“忍辱”句,蓋原傳被執(zhí)不屈而死。后見舜華于南昌,方知當日軍近水東時,為返救鄰家老婦,不及避走,遂及于難。乃改“忍辱”句為“從井救人身未惜”?;盏芨甙踩耍嗄甑刭|學家,聞曾參加“民先”。(3)老母不知死訊,時或夢見,猶自語“吾兒何不歸來?”
書來風雨夕,百感涕縱橫。
四年方寸千里,澎湃海潮聲。
盡滌肝腸渣滓,才別人間涇渭,捽發(fā)見深情。
生死有馀痛,歧路思還驚。
轉東風,薰愛日,快新晴。
美人相望京國,魂夢繞江城。
遮莫緇塵霜鬢,喜看芝蘭玉樹,歲月共崢嶸。
天際佇歸雁,積愫與同傾。
林花落盡鳥驚喧,巧囀聲悲破曉眠。
璧月斂輝才一瞬,方諸承淚已千年。
欲隨夸父窮追日,爭奈羲和快著鞭。
雪漸消融鴻漸杳,聊將心曲托無弦。
紛飛敗葉滿霜階,濁酒難溫索寞懷。
菊綻東籬容我采,愁傾南海倩誰排?
蒼崖百步心牽粵,皓月千山夢繞淮。
徙倚樓頭空悵望,欲勞青鳥探幽齋。
注:黃節(jié)詩:“馬行石榜三君篆,鳥囀蒼崖百步陰。”姜白石詞:“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歸去無人管。”
炫彩虹霓逼四圍,云沈海嶠我安歸。
同光脈斷新風熾,菡萏香銷舊夢違。
象外游心天自闊,弦邊送目手頻揮。
秋波綠漾飛鴻影,未許征塵染素衣。
篋底瑤華字字馨,恍聞幽室鼓丁寧。
也知藍浦非黃浦,空恨長亭接短亭。
蝶夢方酣春已去,鵑聲未歇淚先零。
魂馳姑射神山雪,頭白休教負眼青。
【注】黃仲則《綺懷》:“斂袖搊成弦雜拉,隔窗摻碎鼓丁寧?!鼻厣儆巍杜R江仙》有“千里瀟湘挼藍浦”之句。挼,揉也,古人挼取藍草以染青色,故以“挼藍”狀水之清澄。
【附】
周退密《舜華教授來函述近狀長律奉答,用去年夏末秋初唱和元韻,即希粲政》:簪花字字盡芳馨,別后欣知鐸振寧。嬌鳥方聽啼恰恰,新荷不覺立亭亭。地無堪杖全因老,卷尚常開未同零。人物百年紛代謝,幾回白眼幾回青。
李舜華《誦退老晦窗華章,次韻奉答》:梅子落時梔子馨,誰教煙雨寄丁寧。長憐明月生黃浦,休恨碧涯多驛亭。彤管煒兮春不覺,蓼花蕭些露先零。去來江上幽人老,歲歲年年草自青。
【注】零露:《詩經(jīng)·鄭風·野有蔓草》“野有蔓草,零露漙兮。有美一人,清揚婉兮。”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蓼蕭》:“蓼彼蕭斯,零露湑兮,既見君子,我心寫兮。”
渺渺南云一望賒,空吟有女與同車。
泠泠佩玉隨風杳,落盡庭前鼓子花。
注:按毛詩鄭箋,舜華當是木槿,而王船山《稗疏》則以為乃“牽?;?,俗謂之鼓子花”;聞一多〈風詩類鈔〉亦以為“舜華赤色,顏如舜華,謂朱顏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