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母欲過劉徹家,飛瓊夜入云軿車。
紫書分付與青鳥,卻向人間求好花。
上元夫人最小女,頭面端正能言語。
手把梁生畫花看,凝嚬掩笑心相許。
心相許,為白阿娘從嫁與。
春風(fēng)用意勻顏色,銷得攜觴與賦詩。
秾麗最宜新著雨,嬌饒全在欲開時(shí)。
莫愁粉黛臨窗懶,梁廣丹青點(diǎn)筆遲。
朝醉暮吟看不足,羨他蝴蝶宿深枝。
綠影覆幽池,芳菲四月時(shí)。
管弦朝夕興,組繡百千枝。
盛引墻看遍,高煩架屢移。
露輕濡?筆,蜂誤拂吟髭。
日照玲瓏幔,風(fēng)搖翡翠帷。
早紅飄蘚地,狂蔓掛蛛絲。
嫩刺牽衣細(xì),新條窣草垂。
晚香難暫舍,嬌態(tài)自相窺。
深淺分前后,榮華互盛衰。
尊前留客久,月下欲歸遲。
何處繁臨砌?誰家密映籬。
絳羅房燦爛,碧玉葉參差。
分得殷勤種,開來遠(yuǎn)近知。
晶熒歌袖袂,柔弱舞腰支。
膏麝誰將比,庭萱自合嗤。
勻妝低水鑒,泣淚滴煙??。
畫擬憑梁廣,名宜亞楚姬。
寄君十八韻,思拙愧新奇。
別君三月廢登樓,黃鶴何知或我尤②。
塵世幾隨滄海變③,仙軿漫被白云留④。
夢回故國頻千里⑤,老嘆流年又一周⑥。
慚愧耽吟詩癖在⑦,新正試筆占當(dāng)頭⑧。
【校注】
(1)庚戌:作者為天順?biāo)哪辏?460)進(jìn)士,庚戌年當(dāng)為弘治三年(1490)。元日:農(nóng)歷正月初一。元勛:未詳,蓋為作者友人。猝:突然。
(2)尤:責(zé)怪,歸咎,怪罪。“我尤”,即尤我。
(3)滄海變:即滄海桑田之意,喻世事變化之大。滄海,東海的別稱。葛洪《神仙傳·王遠(yuǎn)》:“麻姑自說云:‘接侍以來,已見東海三為桑田?!?(4)仙軿:仙人所駕之駢車。軿,有帷蓋的車。顧況《梁廣畫花歌》:“王母欲過劉徹家,飛瓊夜入云軿車?!?(5)夢回句:言屢屢夢回千里之外的故鄉(xiāng)。岑參《春夢》:“枕上片時(shí)春夢中,行盡江南數(shù)千里。”
(6)流年:光陰,年華,因易逝如流水,故稱。一周:猶一年?!痘茨献印さ缿?yīng)》:“留于秦,周年不得見。”
(7)耽吟:沉溺于詩。詩癖:嗜詩成癖?!读簳ず單牡奂o(jì)》:“七歲有詩癖,長而不倦?!?(8)新正:正月,一年之始。嚴(yán)維《歲初喜皇甫侍御至》:“湖上新正逢故人,情深應(yīng)不笑家貧?!闭籍?dāng)頭:占先。新正題詩,一歲之首,故云。
據(jù)本詩,作者乞休致仕當(dāng)在弘治二年(1489),時(shí)年五十余。前三首重陽詩,當(dāng)為是年九月所作,距庚戌(弘治三年)新正,恰有三月,故有“別君三月廢登樓”之句。新正試筆,感慨人世滄桑,多年流寓異鄉(xiāng),故借詩抒寫“夢回故國”“老嘆流年”之情。
高樓下枕鵝江曲,雄視神州一百六。
二水晴分素練明,群山曉望朱旂簇。
畫棟崔嵬百丈遙,文窗繡戶接青霄。
鳳甍徑度諸侯宅,雉堞斜通學(xué)士橋。
橋邊宅畔多車馬,趙瑟秦箏連日夜。
雖然北市達(dá)樓前,更喜西湖注樓下。
莊生被誶自雕陵,三日樓居不出庭。
息陰解著絕交論,思過能忘閉閤情。
憶昔鳩鳴江日暮,須臾覆手成風(fēng)雨。
鴟鳥朝啼水北云,飛簾夜捲河南樹。
世事因知頃刻間,轉(zhuǎn)海排山不作難。
遙想美人隔江浦,望而不見空長嘆。
忽傳琬琰來荊璞,感子交情等山岳。
待至天晴旭日升,為君重泛剡溪約。
髻根松慢玉釵垂,正是女郎眠覺時(shí)。
愁傍翠蛾深八字,便將濃墨掃雙眉。
凝顰掩笑心相許,斗艷傳情世不知。
可惜鶯啼花落處,故教迢遞作佳期。
注:髻根(韓偓松髻)正是(薛能折楊柳)愁傍(薛逢夜宴觀妓)便將(花蕊夫人宮詞)凝顰(顧況梁廣畫花歌)斗艷(李咸用巫山高)可惜(白居易快活)故教(李商隱辛未七夕)
邀郎捲幔臨花語,兩股金釵已相許。
郎年十九髭未生,為白阿娘從嫁與。
注:邀郎(楊巨源大堤曲)兩股(溫庭筠懊惱曲)郎年(陳羽古意)為白(顧況梁廣畫花歌)
風(fēng)巢裊裊春鴉鴉,飛來飛去落誰家。
百尺珠樓臨狹斜,滿樓珠翠勝吳娃。
蠻弦代寫曲如語,可憐錦瑟箏琵琶。
尋聲暗問彈者誰,美人顏色嬌如花。
點(diǎn)翠施紅競春日,更出梅妝弄晚霞。
黃簾綠幕朱戶閉,飛瓊夜入云軿車。
含情為君再理曲,朧朧斜月懸燈紗。
蛾眉嬋娟又宜笑,枕席初開紅扇遮。
月涌薄煙花點(diǎn)水,長袖拂面為君起。
金蟾呀呀蘭燭香,移枕重眠曉衾里。
注:風(fēng)巢(孟郊濟(jì)源寒食)飛來(劉希夷白頭吟)百尺(蔣維翰怨歌)滿樓(韋莊陪金陵府相中堂夜宴)蠻弦(溫庭筠春江花月夜)可憐(崔顥渭城少年行)尋聲(白居易琵琶行)美人(盧仝有所思)點(diǎn)翠(李嶠擬古東飛伯勞西飛燕)更出(張賁和魯望白菊)黃簾(韓愈短燈檠歌)飛瓊(顧況梁廣盡花歌)含情(李叔卿江南曲)朧朧(釋皎然春夜賦得漉水囊歌送鄭明府)蛾眉(王翰賦得明星玉女壇送廉察尉華陰)枕席(閻立本巫山高)月涌(釋貫休寒月送玄士入天臺)長袖(李白白纻詞)金蟾(李賀榮華樂)移枕(王建春詞)